自喝下那碗肉汤,我一直食欲不振。
柳柳便说去城西给我买最爱的烧鸡。
可夜幕沉沉,柳柳却迟迟未归。
我沿路寻至烧鸡店。
听店家说柳柳确实来过,只是同一名身着绯色罗裙的姑娘争执几句后,便匆匆往城郊鸣沙山的方向去了。
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鸣沙山上,生存着一群猖獗凶猛的野狼。
秋冬正是他们频繁出没的季节。
柳柳去那儿做什么?
“穆汀汀?”
我循声望去。
今夜,任裴安身着一件暗红色绸缎长袍,领口衣摆处镶嵌着精致的金丝花纹。
像是精心拾掇了一番,更衬得他面冠如玉。
顾书华身着同色系罗裙,头顶斜戴一枝金玉步摇,娇俏可人。
两人站在一起,如同金童玉女,珠联璧合。
可我此刻却无心顾及两人之间非同寻常的气氛。
“任裴安,你派人去鸣沙山帮我找柳柳好不好?”
我没有可支配的得力人手,不得不低头求助任裴安。
任裴安皱眉不搭话。
我以为他还在为前几日的事情气恼,正想服个软,怎料却听见顾书华开口。
“午时鸣沙山上狼群暴动,有几名百姓被啃食得尸骨不剩。”
“诺,这是现场找到的残衣,你瞧瞧是不是柳柳的?”
她状似叹息,可捂住唇的指间却漏出星点笑意。
“崽崽死的那日,她似乎也是穿这件呢。”
只一眼,我如坠冰窖。
那染着斑驳血渍的青衣,是我买给柳柳的。
顾书华虚虚扶住摇摇欲坠的我,用仅我二人能听见的声量道:“我不过是胡诌了几句,说你去了鸣沙山,她就信以为真地去寻你了。”
她的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也算她倒霉,如此一来,就当是给我的崽崽偿命了。”
我死死盯着她的绯色罗裙。
下一瞬,顾书华尖叫着后退几步。
几乎是同时,任裴安毫不留情地扭着我的手,将我甩到一旁。
“穆汀汀!
难道你想在我面前杀人不成!”
腕间传来一阵剧痛。
想来是方才被任裴安扭折了。
好可惜。
差一点,就能为踏雪和柳柳报仇了。
我狼狈地爬起来,抖着手捡起匕首,却冷静得不像话。
“任裴安,我要和你退亲。”
任裴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久久不言。
而我也只是告知他我的决定,并不是征求他的意见。
言至于此,我转身便要离开。
任裴安却猛地攥住我的手。
“你去哪儿?”
他的手恰好握在我手腕上的伤处。
我忍不住呼痛。
他后知后觉地松开手,却又在我转身时扯住我另一只没受伤的手。
“你要去哪儿?”
似乎非要我给出一个答复不可。
“我要回家。”
任裴安的眉眼忽地舒展开来,像是松了一口气:“那我送你回府。”
顾书华却不依了。
她柳眉倒竖,娇嗔道:“任裴安,你说好要带我去看打铁花的!”
“再不去,就赶不及了!”
任裴安仅仅只是犹豫了几瞬,便做了取舍。
“汀汀,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的目光落在我红肿的手腕上。
“回府后,记得让侍女给你擦点药。”
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压根没把我说的退亲一事放在心上。
顾书华催促着他。
他面上虽不情不愿,却纵容着顾书华的拉扯。
仿佛柳柳的死,于他而言就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甚至不及顾书华的一场打铁花重要。
我紧紧将那件染血的青衣抱在怀里。
我是要回家,可任府不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