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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娇人逃跑后,阴鸷太子急红眼小说姜晚笙沈卿玦

明前雨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沈卿玦虽是对外称养病,但离京之事,父子俩心照不宣。谈上两句,门外小太监通传,宁世子求见,宁行简风度翩翩,双手并到跟前,弯腰行礼,“参见陛下。”皇帝叫他平身,宁行简笑容肆意,站在太子身后半步,有问有答。简要说了河西之事,书信中已经陈述过大概,眼下挑细节处简要陈述二三。皇帝拟旨,口中赞赏有加,“行简此次立了大功,擢你即日升任工部侍郎吧。”“另赏黄金百两,京郊良田百亩。”“谢陛下!”宁行简喜上眉梢,即刻扣头行礼,接下泼天富贵。“好好辅佐太子。”“遵旨。”宁行简是太子麾下,皇帝封赏他,即是在封赏太子,工部侍郎正三品,足够给太子面子。皇帝今日似乎心情很好,拟完旨意,闲谈般抬头,“行简二十有一,却没个知心人坐守后方,朕为你赐一门亲如何?”宁行简...

主角:姜晚笙沈卿玦   更新:2025-01-14 17: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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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晚笙沈卿玦的其他类型小说《清冷娇人逃跑后,阴鸷太子急红眼小说姜晚笙沈卿玦》,由网络作家“明前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卿玦虽是对外称养病,但离京之事,父子俩心照不宣。谈上两句,门外小太监通传,宁世子求见,宁行简风度翩翩,双手并到跟前,弯腰行礼,“参见陛下。”皇帝叫他平身,宁行简笑容肆意,站在太子身后半步,有问有答。简要说了河西之事,书信中已经陈述过大概,眼下挑细节处简要陈述二三。皇帝拟旨,口中赞赏有加,“行简此次立了大功,擢你即日升任工部侍郎吧。”“另赏黄金百两,京郊良田百亩。”“谢陛下!”宁行简喜上眉梢,即刻扣头行礼,接下泼天富贵。“好好辅佐太子。”“遵旨。”宁行简是太子麾下,皇帝封赏他,即是在封赏太子,工部侍郎正三品,足够给太子面子。皇帝今日似乎心情很好,拟完旨意,闲谈般抬头,“行简二十有一,却没个知心人坐守后方,朕为你赐一门亲如何?”宁行简...

《清冷娇人逃跑后,阴鸷太子急红眼小说姜晚笙沈卿玦》精彩片段


沈卿玦虽是对外称养病,但离京之事,父子俩心照不宣。

谈上两句,门外小太监通传,宁世子求见,宁行简风度翩翩,双手并到跟前,弯腰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叫他平身,宁行简笑容肆意,站在太子身后半步,有问有答。

简要说了河西之事,书信中已经陈述过大概,眼下挑细节处简要陈述二三。

皇帝拟旨,口中赞赏有加,“行简此次立了大功,擢你即日升任工部侍郎吧。”

“另赏黄金百两,京郊良田百亩。”

“谢陛下!”

宁行简喜上眉梢,即刻扣头行礼,接下泼天富贵。

“好好辅佐太子。”

“遵旨。”

宁行简是太子麾下,皇帝封赏他,即是在封赏太子,工部侍郎正三品,足够给太子面子。

皇帝今日似乎心情很好,拟完旨意,闲谈般抬头,“行简二十有一,却没个知心人坐守后方,朕为你赐一门亲如何?”

宁行简眉头一僵,来了来了,这些乱点鸳鸯谱的贵人,在这等他呢!

他一撩下摆,随即跪地。

“陛下,臣,臣尚且年轻啊。”脸上硬是挤出了个笑。

皇帝笑看他一眼。

“都不问问是谁?”

宁行简一挑眉梢,有了三两分兴趣,直背抬头愿听端详。

沈卿玦面色微变,雪白的袖口,因手上用力而绷紧,他指腹轻轻摩挲,面上不动声色沉下来。

前阵母后想给宁行简姜晚笙赐婚,被他拦下。

机缘巧合却让他事后多次庆幸。

父皇重提此事,不知又是选谁,只要不是姓姜就好。

皇帝朗笑,“皇后膝下,正是你表妹,沁雪。机灵可爱,性子天真,行简以为如何?”

宁行简白眼翻到天上去。

沈沁雪那娇纵任性,又没脑子的脾气,还能这样夸?

窗棂投进来几缕光线,映照屋内,雪白锦缎的背影霎时松解。

宁行简本是跪着,藏蓝衣袍坠地,立即双手撑平。

“陛下,公主金枝玉叶,臣……配不上。”

“当真不娶?”

养心殿内光线暖融,皇帝威严的声音一压,让殿内温度降低不少。

宁行简额头虚抵着手背,向前跪伏的姿势,他只能看见陈旧的木质地板,他咬牙,“陛下,臣愿受罚。”

“哈哈哈朕的女儿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

皇帝爽朗大笑,似乎被他宁死也要抗旨的态度逗笑。

这一笑殿里的气氛松快了。

宁行简后怕地直起腰,长舒一口气,明白这是皇帝在戏弄他。

“姑父。”

他拍拍膝上灰尘,站起来,整个人恢复风流肆意模样。

瞧一眼旁边月白身影,刚才都不替他说话,一招祸水东引,“姑父盯我,不如盯盯太子殿下。”

皇帝果然将视线放在太子身上。

凭借着屋内的光线,打量这位金尊玉贵的太子,狭长凌厉的眸正是随他。

皇帝硬朗的眉峰动了动,“太子也到了该选妃的年纪。”

今年已经双十岁龄,其他的皇子,世子,官家少爷早有妻妾,皇室特殊些,他不急抱孙子。

可眼下的确也到了时候。

沈卿玦面上未有波澜,甚至是淡声回应,“谨遵父皇旨意。”

宁行简“唰”地向他射去一眼。

好家伙,不是不近女色吗?不是清冷绝尘孤家寡人吗?

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他瞎了或者聋了!

“好,太子有心,朕即日着礼部去办。”皇帝一锤定音。

沈卿玦微微低头表示应下。

宁行简大跌眼球,踏出养心殿差点被门槛绊倒,“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卿玦不给眼神也不应答。

皇帝的赐婚圣旨在平静的午后到达裴府。

裴府上上下下跪迎。

关山茂来这一趟声势浩大,街坊邻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接下圣旨,面容温婉的妇人脸上带笑,展开看了几回,又瞧瞧自家门口,“相爷现下不必担心咱家门槛了。”

赐婚消息一出,就不会再有人登门张罗亲事。

说完妇人瞧瞧老爷面容,“怎么,你还看不上笙儿?”

裴相被她推一下,站稳后捋胡须,“笙儿自然是极好,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

妇人连推他几下,裴相一退再退,险些要站不稳。

“唉。”

裴相叹一声,笙儿乖巧柔顺,自小也是看着长大,只是没了父母倚仗,对儿子的仕途没有助益。

朝中大臣婚姻嫁娶,全是利益交换,实际也是不得不考量的问题。

两家联合势就大了,总是强过单枝独秀。

他又看一眼夫人拿着的明黄卷轴,轻叹,罢了。

赐婚之事,像一阵疾风,迅速席卷京城,大街小巷热议。

宫中的消息慢一些。

等关山茂回到皇城,像皇帝复命,消息才慢慢散播开。

姜晚笙听到这事时在上最后一堂课。

棕色实木桌案平滑,上放几页薄纸,经裴景指导过,思路顺畅,手执一根细笔,娟娟落字。

“听说了吗?陛下给裴公子赐婚了!”

“这么快?”

殿试结束出名次,走马游街刚结束,这位排名第一的乘龙快婿就被抢走了!

“哪家小姐?”

这个问题,一屋子贵女都相当上心。

姜晚笙听到此处,想到了裴景,心底有些开花一样的触动。

屋子里霎时静下来。

几个人捂着嘴,指姜晚笙背影,接着同时露出鄙夷之色。

眼底的红藏都藏不住。

不过是死了个爹,才得皇上厚待,平时也轮不着她!

几个人讨论着,宁如雪翘首走进,杜紫藤李玲乐跟在她后面,因前回课堂上丢了脸,这俩现在都抬不起头。

“姜姑娘,祝你心愿得偿啊。”

宁如雪朝她一笑,红唇讥诮,眼里尽是轻蔑。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想不到这好事还真落到姜晚笙头上。

裴景一表人才,才华横溢,那样恭贺有礼,温润如玉的男子当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婿。

虽然她看不上状元夫人这个位置,可便宜姜晚笙,总让她不舒服。

姜晚笙弯唇,听不懂似的,“多谢呀。”

宁如雪脸色极其难看,气压降低,杜紫藤忙打圆场,“状元夫人算什么,照样得给太子妃行礼。”


姜晚笙跑出来时日头正盛。

明灿灿的阳光洒在匾额上,金漆镌刻着“陆府”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匾额崭新,看着挂上去不久。

姜晚笙抬头仰望一眼,陆府,宁则果然是假名字。

她不清楚这人的底细,但院子三进三出,宽敞奢华,亭台水榭,琼楼玉宇,每一处都精致富贵。

连她这个抓回去的“疑犯”,住处都精致到堪称雅间。

有钱,真有钱。

姜晚笙暗叹了句,摇摇头,往城外去寻人。

陆府在城中心,她到城门去花了半个时辰。烈阳当空,姜晚笙停在茶棚旗帜前,稍作休息。

待她一抬头,茶棚里坐着的三个人,眼神也一瞬变了。

“小姐!”

翠儿泪眼汪汪,扑上来,抱住她就哭。

姜晚笙摸摸她的头,再往后看,惊雷也红着眼眶。

只有车夫老成些。

说当日林中发生一场厮杀,三名骑马的确实是匪,被六名黑衣人砍了脖子。

扒掉衣裳,就地埋尸。

姜晚笙听得心惊肉跳,面上不显,从断断续续的复述中隐约摸出事情原委。

那位自称“宁则”的人没说谎,她真差点打破一桩谋划。

目睹全过程后,三人自然没能逃掉。

被领头的黑衣人抓了,倒是没有杀人灭口,只问问哪来哪去。

关了一日就把他们放了。

一日?姜晚笙迷惑,为何她被关了四日。

“可有透露将军府?”

三人齐摇头,大家族教养的,这点规矩还是有。

况那伙人也没问到。

“小姐,您……”翠儿朦胧着眼,看她身上的衣裳。

“新买的。”姜晚笙随口答。

指尖却是捏紧了。

“你们这几天一直在城里吗?蓁蓁呢?没回来吗?”

茶棚里客不多,他们这桌,只四人,两只包袱。

惊雷先急哭了。

姜晚笙心知不妙。

翠儿解释完,她心里仿若被重石压着。

整整四天,地上蹄印只有往没有回,秦蓁蓁再胡闹也不至于一去不返。

只能是困住脚了,要么被抓,要么被骗。

“别哭了。”

姜晚笙凉凉一句,惊雷抬眸,眼泪啪嗒啪嗒憋回去。

“我们还有多少盘缠?”

翠儿拆开两只包袱,将军给他们留的银子很足,但路上偶尔给灾民施舍点,现在剩余七八十余两。

连陆府的一只白玉碗碟都买不起,姜晚笙有些仇富了。

回京自然是够用,但眼下不止一桩事。

姜晚笙看看茶棚前,拴在城墙根的马车,视线落在马身上。

她们回京可以租车,现在用钱要紧。

马车换了一百二十两银,加起来勉强二百两。

姜晚笙分头安排任务,翠儿去驿站送信,惊雷去府衙报官,姜晚笙和车夫到镖局雇人。

三项里还是镖局雇人最实在,当然钱砸得最多。

白镖头四十来岁,模样挺亲善,观察了车马行迹,最后跟她遥遥一指,“妹子,看见那座山了吗?匪窝。你妹妹八成在里面。”

“十成。”他摸着下巴又道。

姜晚笙虽然早有准备,还是不可抑地脸色一白。

知道这姑娘是外地来的,跟她透了两句,这匪窝有年头了,跟官府沾亲带故的,只能躲,惹不起。

劝她认栽吧,早点回家免得遭祸。

正是这天当午,那名脸熟的侍卫来到茶棚,请姜晚笙进府一叙。

房间中放着一张楠木圆桌,墙边搁着山水屏风,波澜壮阔,走笔细腻,细看才发现是绣的。

姜晚笙啜了一口茶,这姓陆的,怕比皇帝都有钱!

她来陆府,是走投无路,也是权衡下最好的选择。

府衙吃干饭的,写写文书,就把事压下。

寄出的信更是杳无归期。

整个梧州,最神秘,最有可能在匪窝夺人的怕只有这位“宁则”公子。

毕竟他连杀人埋尸都干了。

山水屏风微漾起来,朦胧透出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姜晚笙故作镇定地抬头,唤他,“陆公子。”

沈卿玦眉峰微动了一下,并无太大反应,款款落座,“江姑娘。”

两个人坐下后,他玉手执茶盏,一动不动地打量她。

他的眼神漆黑深邃,总让人背脊生寒。

在这春夏之交,和他对着,竟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热。

“我有三个条件。”

姜晚笙心口怦怦跳,又紧张又不安。

她还是第一次跟人谈判,毫无经验,但既然是他请她来,这门交易定是他更想促成。

沈卿玦不做声,睨着她,良久笑了一声。

姜晚笙心里直打鼓,摸不清他什么意思。

“看来是在下寻得江姑娘太早。”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人心里发寒,这句话的意思,姜晚笙听懂了,他分明是对她这几天的动向一清二楚。

他更加懂人心。

这是姜晚笙能撑的最后一天,银子花的差不多了,消息半点没有,侍卫不找她,她也得来陆府。

而他把这点亮出来,就是揭了她的底牌。

让她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这个人很可怕,清冷淡漠的端坐着,连阳光都不敢落在他身上。

她正要以为这交易谈不成的时候,对面的人浅浅把玩杯盏,扫她,“什么条件,说说看。”

姜晚笙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她没有矫情,立刻回话。

“第一,需要陆老板帮忙从妙水寨将我妹妹救出来。”

“第二,我跟你的交易离开此地后,要深埋地下,永不得对外人言。”

“第三,合作结束,派人护送我和妹妹归京。”

“可以。”

“?”

他答应得未免太轻易了。

姜晚笙怪怪的,不着痕迹打量他,沈卿玦抬眸,恰跟她对视上。

“还有吗?”

“……没有。”

沈卿玦点头应了一声。

姜晚笙愈加古怪,转念一想,大概她的要求,和他的目的不谋而合。

他先截杀了三个匪贼,又需要侍妾配合演戏。

定然有大图谋。

或许,他是京城派的钦差,专为剿匪而来。

所以这些条件不算条件。

“那陆老板有什么要求吗?”姜晚笙清凌凌的眼睛看向他。

沈卿玦正身,手中拎着一只白玉杯把玩,他的目光不徐不疾落在她身上,眼神深邃,意味隽永。

姜晚笙感到坐立不安,让她想蜷缩起来。

但她此刻不能露怯,梗着脖子,挺直腰杆任他打量。

沈卿玦的眼神是直接的,像剥一颗栗子,要露出里面的核,在俊朗清冽的外表下,有一种危险。

男女之间的那种危险。

姜晚笙硬着头皮,心里有一丝发虚,她到底来对了还是来错了?

在那如烟似絮的情绪,凝聚成懊悔之前——

沈卿玦收回视线,“在下并无要求,江姑娘戏好些即可。”

姜晚笙满口应下。

她是一点没考虑,怎样才叫戏好。

沈卿玦抬眸看她,半晌,轻轻扯唇,弧度凉薄又无情。

决定放她走的那天,买了一位瘦马,很适合觥筹交错的场合,但要他牺牲?他敬业还没敬到这地步。

愿意逢场作戏的人,他看得顺眼的,只有她。

他当然清楚她的动向,算准了在她最薄弱时出手,不管这份邀请有没有包藏别的心思,她都只能接受。

姜晚笙没懂。

但也没有要问的意思,他怎么想是他的事。

“陆公子,书房可否借用,我将妹妹的容貌画下来,方便公子在寨子里找人?”

“可。”

太好了!姜晚笙激动,脸上不自觉绽出一抹笑。

沈卿玦微微晃神,本意叫西风指路,这会儿自个儿站起身来。

“在下正要去书房。”

他身量极高,二人相对,压迫感从头到脚。

姜晚笙不由后退半步,绣鞋踢到如意椅,稳了下身形,才没摔倒。

沈卿玦看了一眼她脚下,姜晚笙觉得,刚才就是她摔了,这人也绝对不会扶的。


“你尚未出阁,跟孤同进同出,不怕惹人闲话?”

沈卿玦垂下眼眸,淡淡地睨着她,不似提醒,更似调笑。

他倒是不介意的,只是到底对她不好。

“更何况衙门重地……”

“走吧殿下。”姜晚笙被提醒后才顾及,薄纱下伸出两只手,往头顶摸索,把帽帘拉回中间。

沈卿玦淡笑,抬手,轻提薄纱,又将她合拢严实。

前面两个问题都是虚的,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不想让别的男人看见她。

太子亲临,京兆尹率满堂十六名吏官跪迎。

参见声整齐一致。

姜晚笙在帷帽里,看不清路,沈卿玦鸦青色袖袍出现在视线中,扶住了她,没让她摔个狼狈。

她站稳后便松开,往后退两步,安心扮演侍女。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沈卿玦被迎上上座,身边跟着个戴帷幔的姑娘,一看就是姑娘,身形纤细,弱柳扶风的。

杜从诚还琢磨是名侍妾,却见上台时,那“侍妾”踩中帽帷。

猛一跌,竟是让太子屈尊降贵地扶她。

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真是相当诡异的场面。杜从诚压下不表,恭敬道:“殿下可有要事吩咐?”

“杜大人,烦将秦家女提上来,孤亲自押回大理寺。”

杜从诚一怔,这是桩大案子,宁国公千叮咛万嘱咐,谁来都不给。

下了死命令,叫他一定守住牢房。

只是两息功夫,沈卿玦微微抬了眼,杜从诚只觉通体生寒,也记不得宁国公的嘱托了,急急忙吩咐手下。

“快去,把秦姑娘请出来。”

应对之余,还不忘恭敬地换了称呼。

高台上,姜晚笙掩在帷帽里,眼眸泛光,手指轻轻地在颤动。

沈卿玦侧脸看她一眼。

姜晚笙却没注意他,抓着垂下的薄纱,等待,目光直盯着大堂入口。

咚咚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铁链在地上拉。

两名吏官一左一右架着位犯人上堂,中间的犯人蓬头垢面,囚服脏污。

她手上脚上捆着枷铐,铁链绕头一圈,锁住脖子,在后背垂一长条,压根看不出是谁。

姜晚笙从缝里看出去,眼眶一热,唇瓣抑制不住地颤抖。

秦蓁蓁怎么被折磨成这样了!

若不是多年相处,同床睡过,认得她的身形,姜晚笙几乎不敢相信。

她脚步往前,控制不住。

手腕倏地被人攥住,沈卿玦的手臂进到帷帽之中,扼住她不能上前。

姜晚笙不甘地咬住唇。

帽檐下,一双眼睛清澈水润,泛着红,死死盯着堂上。

秦蓁蓁跪在堂中,脑袋死一般地垂在胸前,双手双脚被拷紧,耳边依稀有风,她艰难抬头。

链子拷着,脖子后面沉重的一长条,坠得她抬不动。

沈卿玦手背忽然一湿。

杜从诚说这是重犯,得看严实了。

沈卿玦一个字也没听见,他不知,他帷帽之下的人又该哭成了什么样?

“松绑。”

沈卿玦冰冷地吐字。

杜从诚一讶,“这……”

感情他说那么多,秦家女罪大恶极,该严惩不贷,主子一句没听见。

沈卿玦目光逼压,杜从诚退败,挥手,“给犯人松绑。”

姜晚笙慌得抬头目光紧随。

堂中铁链碰撞出声响,粗沉的链条被松开,秦蓁蓁骤然失去支撑,身子一偏,倒在地上。

头发枯草似的糊满脸,张着嘴,唇瓣干裂。

姜晚笙几乎要控制不住冲出去,沈卿玦攥紧她腕骨,硬是把她拽住。

沈卿玦站了起来。

目光扫向堂外,他带来的侍卫立懂,五六个人进堂内,抬着一面担架,将秦蓁蓁放上去。


姜晚笙心里一定,皇帝站着,她自然也站着,慢慢地朝案边走去。

紫檀木案边是一册刚写好的墨宝,皇帝的字迹龙飞凤舞,潇洒俊逸。

只见明黄的卷轴上,寥寥几行,竟是封赐婚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闻先尚书之嫡女姜氏,柔顺贞静,持躬淑慎,特赐婚于状元郎裴景,望才子佳人,互相扶持,择吉日完婚,举国同庆,钦此!

“陛下?”姜晚笙抬了头,先看皇帝。

皇帝俊朗威严的脸上笑意满满,“裴景此人,温文尔雅,良金美玉,可符合笙儿的择婿条件?”

这的确是位举世无双的贵公子,高岭之花。

圣旨没盖章,皇帝也没谈裴景的家世,新科及第这些光环,只让她看这个人,问她中不中意。

姜晚笙内心触动,父亲在,也许就是这般光景。

“朕看整个京都,论品质才貌,无人能出其右,只有他配得上笙儿。”

皇帝言语中颇有一种,为女儿选婿时的挑剔和不讲理。

指着一个优秀到让人仰望的男子,明明满意的不行,偏要说你勉强配得上。

姜晚笙有自知之明,哪里是配得上,分明是她高攀。

“陛下,臣女和裴世兄经年未见……”

皇帝豁然一笑,“笙儿还不知道,这桩婚事是亦是裴卿所求吧!”

姜晚笙倏地抬起下巴,眼中的惊讶一点都没藏住。

皇帝说,殿试甫结一束,状元榜眼探花家中必然被踏破门槛。不少大臣也打听,想给女儿谋个好夫婿。

皇帝早有心给姜晚笙牵线,遇上裴景开口,正中下怀。

“朕为你做主,笙儿只需考虑,是否满意这门婚事?”

自然是满意的。

裴景才貌人品,在京都当属第一流。

姜晚笙小女儿家地低了头,“陛下的眼光,臣女信服。”

皇帝爽朗大笑,点点头,手背拂过明黄绸布,随意拿起玉玺,在右下角印上一个郑重的标记。

这桩婚事便铁上钉钉了。

姜晚笙接下圣旨,皇帝事后会派人通知将军府。

“对,裴卿在修《异地风物》一书,笙儿得闲去麒麟阁替他参考参考。”

这册书的原编者是姜远舟。

姜晚笙幼时读过此书,可以说倒背如流。

“臣女遵旨。”

姜晚笙离开后,皇帝另写一封,洋洋洒洒,写完后交给大太监关山茂,让他去裴府宣旨。

这边,姜晚笙在为课业头疼。

太傅对学术钻研得尤为深刻,她写得差劲点,也逃不掉被狠批一顿的命运。

在文轩阁坐了一会儿,姜晚笙去藏书阁查阅资料。

“姜姑娘想找什么书?”

“公公。小女想寻一部有关房屋构造的书,只是...”

姜晚笙左右回头看看,只是她翻到的都是经史子集。

“那类书在麒麟阁,工田水利,气候天象,都有。”

姜晚笙盈盈笑着拜过道谢。

麒麟阁在东南,姜晚笙穿行过两座宫殿,又一座御花园,才看见那座矗立的阁楼。

她原想忙完手上的文章再去见裴景,这就撞上了。

侍卫拦在麒麟阁门口,“麒麟阁乃藏书重地,无旨不得入内。”

粉白色绣鞋堪堪一停,裙摆轻晃,姜晚笙立在门前。

她忘了问陛下要张通行令牌。

里头走出位俊雅公子,腰系锦带,步姿翩然,阻了侍卫拔刀,抬头随意问,“何人?”

说话声随着他抬头的动作戛然一止。

裴景玉立石阶之上,白衣雪华,姿容似玉,身后是深重楼阁,他面上闪过一丝意外,眸中慢慢煜出清亮来。

“笙儿?”

“裴世兄...”姜晚笙喉咙紧涩。

裴景这个人在她的记忆里,和那些美好的片段一起存在。

姜家未破时,父亲常与裴相同进同出,两人是同一年的进士,起初宅子也买在一处,长辈们交情甚笃。

麒麟阁比藏书阁空旷许多,各样书籍分门别类。

两架三米高的书架之间,立着一座木质阶梯,姜晚笙踩上两阶,目光向里搜寻,她往下看一眼,裴景道:

“房屋,土地的书籍都在这里。”

“多谢裴世兄。

此时她踩在梯上,比他高出不少,裴景专注于她,恐她站不稳。

像极了小时候她偷着爬树,他在湖边念书,没看她,但她有个风吹草动他都清楚。

姜晚笙取了两三册书下来。

裴景后退些,手臂虚拦在侧,等她站稳才移开。

“笙儿要这些书何用?”他看一眼,她怀里是三册灰蓝纸页封皮。

姜晚笙眸中无光,疲惫道,“……写文章。”

说完她缓慢地抬起头,看裴景的脸,写文章她不擅长,但面前这位,陛下刚刚钦点的写文章天下第一。

姜晚笙细细的柳眉拧起来,眼睛里清清润润,期待又惨兮兮地望他。

自下而上仰脸的角度,娇俏可爱,十分惹人怜。

裴景莞尔,克制轻笑,“笙儿是要我帮忙?”

说话间已经伸手来接她怀里的书,姜晚笙一股脑全塞给他,怀里一轻,整个人都小鸟般雀跃起来:

“裴哥哥当真善解人意。”

三册厚重的古书她抱着很沉,裴景只用一只手拿着,毫不费力。

他忍俊不禁,抬手点她额头,快要触上那纤薄的皮肤时,突然意识到,她已是及笄的女子。

克己地收回手,负后,执着书转身,只嘴上叹说,“刚才还跟我这么生分。”

一口一个裴世兄,像是世家之间的普通朋友。

姜晚笙乖道:“近乡情怯嘛。”

她跟在裴景身后,脸上笑容逐渐自然明灿,心底也漫开快意。

沈卿玦在这天午时抵达京城。

东宫侍卫跪迎,沈卿玦点头走过去,去寝殿更衣。

人清俊挺拔,长身玉立,一件雪白的直䄌长袍,腰束玉白宽莽带,其上挂了一只质地极佳的墨玉。

穿戴整齐,沈卿玦一刻不停往皇宫去。

马车驶进宫城,车里人凤眸一掀,遥望一眼文轩阁方向,缓慢收回视线。

养心殿,关山茂太监服,胳膊肘夹着拂尘,双手捧一卷明黄卷轴,和太子正面迎上,低声行礼。

“老奴参见殿下,殿下身体可好些?”

“嗯。”

沈卿玦对他点点头,视线在明黄上一略而过。

还不知道,这正是把他逼疯的一道圣旨。


姜晚笙心里拔凉。

她手脚都是僵硬的,在闷热夏季,却浑身冰冷。

午膳晚膳没用,腹中饥肠辘辘,回房间时翠儿给她准备了糕点,她也饿,但是真的一点心情都没有。

临睡前,翠儿收拾房间,捧着上次给她锦盒问她,要放在哪?

姜晚笙眯了眯眼,猛的坐了起来。

半分睡意也没有。

夜色漆黑,东宫灯火通明,沈卿玦着一件白色中衣,长身立在寝殿前,墨发披散,容颜清冷。

西风在下头低着脑袋行礼。

“殿下,姜,姜姑娘,在外面,说给您送画……”

沈卿玦眸色深沉,眉头狠地一拧。

寝殿四角点着蜡烛,油灯,窗前的屏风底下,鎏金兽首香炉染着檀香,和他身上的一样,冷冷地往身上压。

“殿下……”

姜晚笙纤细的身子站在书案前,水粉的衣袍在夜色里看着像月白,她双臂伸直,将手中的锦盒递出去。

沈卿玦端坐椅内,目光冷沉,低眸扫了一眼画盒,清淡道:“上次应该告诉过你,孤不喜欢这幅画。”

他着白色中衣,外袍没有仔细穿,简单地披在身上。

骨相极好的手在案上,摩挲两下桌面,西风立刻起身,去烧水煮茶。

姜晚笙埋头,怯怯地收回目光,她抿了一下唇,双臂却依旧是打直的,“送画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来见殿下。”

沈卿玦眉峰几不可察地一抬,隐约有了那么几分趣味。

西风的茶还没来,他抬手接过了锦盒,三尺长,盒面锦绣花纹,在指腹下轻微凸起。

扑通,姜晚笙屈腿跪下来,身子矮下去,埋头,尽量让声音不颤抖。

“求殿下,救我妹妹一命。”

西风拎茶走进,见人跪了,微微避开着,倒了一杯茶送到案前。

茶汤清澈,白雾袅袅。

沈卿玦攥着杯盏,缓缓摩挲,视线平静地落地她头顶,“深更半夜,跑到东宫来,陌生男子的寝房……”

姜晚笙觉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压得她弯背折腰,抬不起头。

但她还是努力把背挺直了,由着他审视。

沈卿玦不徐不疾,完全的上位者姿态,“就为了一个秦蓁蓁?”

他说什么姜晚笙都能接受。

这会儿顶着压力抬头,实在没忍住,“她是我妹妹,殿下换位想,如果是公主殿下……”

“孤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姜晚笙的假设还没说完,沈卿玦已经冷酷地给了答案。

姜晚笙心里一阵发凉。

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沈卿玦浅啜一口茶,对她轻勾唇角,似乎在笑。

只不过他的笑容向来没什么温度。

姜晚笙突然气馁了。

她不知道自己来这一趟,究竟有没有用,求不求得到。

她的变化太明显,进门时谨慎,但像打了鸡血,跟在梧州自告奋勇有一拼。

现在像是泄气的皮球。

只有一双眼睛还亮着,隐隐有些浇不灭的光,希冀地望着他。

沈卿玦放下白玉茶盏,静夜里,丁点动静都格外明显。

姜晚笙抬起头,目光从他的手落到玉杯上,再落到他清冷深寂的脸上。

“孤可以保秦蓁蓁不死。”

姜晚笙唇瓣微张,嗫嚅了一下,没有说出来话,她的上身一动,似乎要站起来,但没起。

沈卿玦狭长的眸扫过她的脸,不施粉黛,媚色横生,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极了话本子里勾魂夺魄的女妖精。

谁舍得让她哭这么狠,眼皮泛红,微微肿涨着。

外袍落在椅上,他站起身,行至案前,亲自去扶她,拉她起身。

姜晚笙却不肯起,反手抓住他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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