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刚才的角度看,楚临舟的脸都快贴到她脸上了。
楚临舟浑身一震,指尖紧紧嵌入床沿。
狭长的双眸不经意瞥了眼不远处用来如厕的瓦罐,满脸的无助与窘迫,“我....”
他已经尽量小声,不想还是吵醒了她。
此刻的他膀胱似要爆炸了一般,猛然被她这么一问,面色瞬间涨红,鲜艳滴血。
姜灵韵歪了歪头,循着他的目光,无奈笑道,“可是要上茅房?”
楚临舟艰难的点了点头。
姜灵韵一拍脑袋。
一整天他都在喝水,喝药也不曾解手,自己光顾着推车,倒是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净。
她起身将他扶好,转身又拿来瓦罐,伸手就要给他解裤子。
楚临舟本能的抓紧裤腰,“那个我...我...要不还是让知修来吧。”
姜灵韵戏谑的瞥了眼他身下,“这些日子我天天给你擦身子,里里外外哪里没见过。”
她见过,也馋过。
更是想着若是他双腿站起来是怎样的意气风发,俊朗无双。
呸。
想什么呢。
她使劲摇了摇头,自己可是有四箱黄金珠宝的富婆。
等到了流放地跟他和离,什么样的美男子没有!
除非她脑子有病才愿意做妾。
楚临舟面色一红,依旧不撒手。
路上她虽然给自己擦洗身子,但如厕一事都是沈知修做的。
如今她就这么大大咧咧说出来,任谁也会尴尬。
“知修身上有伤累了一天睡的沉,我帮你也一样。”
姜灵韵指了指睡在中间的沈知修,笑得眉眼弯弯。
她的笑容明亮,双眸清澈没有一丝嫌弃意味。
反倒是楚临舟心中生出一丝波澜,没再拒绝。
姜灵韵也确实没有别的龌龊心思,人家是伤患,她可不会趁人之危。
她的动作很轻,一手搀扶着他一手拿着瓦罐。
楚临舟裤子脱下之时飞快的别过脸,免得他不自在。
姜灵韵看着大通铺上熟睡的几人喃喃自语,“奇怪....不对劲...”
楚临舟浑身一抖。
温热的液体就这么水灵灵的喷洒在她的手背。
姜灵韵丝毫没察觉,脑子里不停在想哪里不对劲。
“对了!”
突然她反应过来,转头定定的看着他,“宋霜雪不见了!”
往日宋霜雪最喜欢在她面前找存在感,叽叽喳喳总会闹出点动静。
尤其是休息的时候,不指使她干点什么都不正常。
可是从晚饭后,她就没见过宋霜雪的影子。
闻言楚临舟快速整理好裤子,面色微沉的望向原本宋霜雪睡的位置。
姜灵韵自顾自的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或许是去了茅房?”
“绝无可能。”楚临舟语气冷淡。
被贬之前,他日日行程极为严谨,时间观念极强。
从他睡醒折腾,到姜灵韵起身少说一个时辰往上。
宋霜雪应该在他醒之前便出了房间。
外头漆黑一片,她一女子要上一个时辰的茅房?
见他神情凝重,姜灵韵随意的甩了甩手,“我去洗手,顺便去茅房看看。”
“别去。”楚临舟几乎是脱口而出。
白日那些驿卒十分可疑,她一个弱女子深夜出去,恐有危险。
姜灵韵脚步一顿,“她是你的妻子,你不在意?”
妻子?
楚临舟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路上宋霜雪的一举一动他尽收眼底。
本该是患难与共的妻子,却处处嫌弃他,厌烦他。
初入牢狱之时,她那迫不及待跟他划清界限的嘴脸。
流放时与他形容陌路的疏离,指使姜灵韵为自己擦洗时的咄咄逼人。
看见他满是腐肉双腿时,她厌恶呕吐,甚至连近他的身都让她反胃至极。
她担不起名门闺秀,世家千金的名。
更没资格做他的妻。
恍惚间,他想起多年前,在东宫遇见她。
幼时的她是那么的粉妆玉琢,玲珑毓秀,善良可人。
与现在的宋霜雪简直判若两人。
半晌,许是想起多年前的午后,他思虑再三嘱咐道,“快去快回,保护好自己。”
姜灵韵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嘀嗒,嘀嗒。”
天空下起了雨。
夏夜的雨来的很快,不过几息之间雨越下越大。
月亮早已躲入乌云间,整个驿站被黑暗笼罩。
他们住的房间是一楼拐角处,距离茅房有一段路。
原本蹑手蹑脚的她,借着雨水滴落的声音脚步轻松了不少。
“我不信!你骗我,我可是我爹的掌上明珠,他老人家怎会不管我?”
途经最角落的一处房间,里头灯光昏暗,不时传来带着哭腔的质问。
是宋霜雪。
姜灵韵脚步一顿,瞬间屏气凝神竖起耳朵,朝房间靠近。
“可笑,哈哈哈~”
男子的语气很是不屑,甚至鄙夷。
“亏你还是世家小姐,空有一副皮囊,半点谋算都没有,若是你爹在意你这个女儿,稍微运作一番,当初你连京城都不会出。”
男子的声音响起,姜灵韵愣了愣,总感觉这声音很耳熟,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哪里听过。
为了听得更清楚些,姜灵韵悄莫生息的蹲下身子往墙角挪了挪。
房内宋霜雪双目猩红,紧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手掌,鲜血溢出。
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她又怎会不知。
只是自欺欺人不愿相信罢了。
她只不过是权倾朝野,运筹帷幄的父亲手里的一枚棋子。
如今楚临舟被贬为庶人流放,自己彻底沦为了弃子。
她哼笑着看着面前的人,眸光决绝,“你要我怎么做?”
她必须得活着,队伍不日便能到青州地界,那是她最后的底牌。
“想办法让他喝下....”
让谁喝下,喝下什么?
姜灵韵耳朵使劲贴着墙,里头的人却什么也不说了。
“谁!”
完了,这都能被发现?
姜灵韵心里咯噔一下。
察觉到脚步声,她瞬间弹跳起身转身就跑。
“轰--”
天空响起一声炸雷,雷电乍亮。
惨白的光如同一把凌厉的剑,瞬间劈在步步紧逼之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