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辛帝。”别棠渊的羡鱼台上,有一寒冰床,床周围树立起高高的水屏障。伯苏只能为束蓠护住心脉,遂在伶仃潭一战中,以雷电唤来了天神司命。
“你将束蓠带回瀛水川疗伤。”
司命一看往日‘铁骨铮铮’的束蓠此刻奄奄一息,忙趴在寒冰床边,心疼道:“我的宝贝灵蓠草啊,怎么被烧成这样?根儿都半截成灰了。”自己在天庭几千年来,若是没有这个常来闹事的鬼丫头,日子得无聊成啥样。
“你说,是谁伤的小蓠蓠,我去打回来还。”司命气得肚子发胀,眼睛发酸,手掌发痒。
“小蓠蓠?你什么时候那么宝贝她了,不是常跟我抱怨替她去西王母那求情,弄得你在西王宫宫女面前都抬不起头嘛。”伯苏强颜开玩笑。
“吵归吵,闹归闹,不能给别人欺负去咯。”司命轻抚着束蓠被烧了一半的发丝,心都碎了。“你快说,是谁,我一定要教训教训它。”
“这里是人间,有几个人能伤的了神仙。”
“对哦。”司命脑子一转弯,涩涩道,“不会是辛帝你吧。你就算再怎么烦小蓠蓠,也不能......”
“我怎么可能伤她!”
司命瑟瑟发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委屈道:“那到底是谁嘛?辛帝你可得给小蓠蓠报仇。”
“是误会,你先带她回去疗伤。”
“误会!什么误会把人往死里弄啊,万一真有个好歹,辛帝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伯苏的眼神有些恼火,不愿再多说。
“辛帝你不告诉我也没事,等蓠蓠醒了,我自己问她,我自己给她报仇!”
“你是上神,难道想因为瀛水川的一株杂草,就来人间寻仇吗?”
‘杂草’二字太过刺耳,司命也顾不上地位尊卑,反驳道:“小蓠蓠才不是杂草,她是泷宿心爱的仙草,是我宝贝的仙草。君上心里有泷宿,爱屋及乌,也该善待小蓠蓠啊。”
司命越来越没底气,‘泷宿’这个名字是每个人心里的痛点,每每提起,都牵肠挂肚。
“罢了罢了,君上的心只有自己明白,我就不多嘴了。”说罢将束蓠轻轻抱起,寒冰床上留下薄薄一层草木灰。
“还有,将琰来、颜意中、谢侯淇、林烬染、鬼念等人今日在伶仃潭的所有记忆通通抹去。”
“什么?”司命震惊,这干涉凡人的记忆岂是小事,“君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按我说的去做。”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司命只好不再过问。反正到时候问束蓠是一样的效果。
伯苏坐到寒冰床上为自己疗伤,待结束之时,水屏外的世界就能回归正常。
灵蝉洞中,烬染被关在一座冰牢里,周围满目冰雪,却有悉悉索索的蝉鸣,在滴水成冰的涯洞里凑成一曲小调。
烬染睡得很安静,她梦见了好多开心的事。
蝉鸣调到了欢快的部分,那是她在太望山的胭暮枫林里御风飞行,看尽眼底的十里胭脂红。风起之时,枫叶飘落到空中,燃尽成灰,反哺土壤,等待来年再次怒放。烬染喜欢休憩在枝干上,看风与灰烬的纠缠。
蝉鸣调到了紧促的部分,那一定自己干了坏事后被山主发现,罚跪时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怕被自己欺负的小妖添油加醋的告状,更怕山主翻旧账,唠叨个没完,甚至追溯到魔界之初的分三山、立五主,以此训诫自己虚心作妖,匠心成魔。
当蝉鸣调到了和缓的部分,像是自己坐在公主泉眼旁,看着石尖尖慢慢得汇聚一滴水,然后自己张嘴等在下面,‘叮咚’一激灵的清甜,让自己这么急躁的脾性都平静下来,一玩就是一个下午。
到了停顿的部分,烬染也觉得安逸。那不是终止,而是等待下一段开始。
许久,烬染笑意浓浓地如梦初醒,身子疲软,意识朦胧。
她睡眼惺忪得环顾四周,“还在伶仃潭里呀。”觉得光晕刺眼,时不时闭眼缓解,复又睁眼,自语道,“怎么不一样了?”
“傻瓜,我们已经从伶仃潭里出来了。”伯苏轻语,生怕再高一点声调,就会破坏她刚苏醒的舒服。
“昂,伯苏,你没事了!”烬染语意急切,可身体却不给力,刚把腰杆挺直,脑袋就沉沉倒了下去。
好在伯苏反应迅速,及时托住她发丝凌乱的脑袋,回答道:“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
“束蓠呢?”
“她在别处休养身心,你不用担心。”
“那鬼念呢?”
“我和束蓠进入伶仃潭前,就已经为她疗伤了,现在她都能下床干活了。”
“真的?”
“嗯,她为你准备好了美味佳肴,等你醒过来去吃呢。”
“小家伙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这几日她学得可刻苦了,说要给你好好补补。”
“几日?我睡了几天了?”
“已有半月了。”
“半月”,烬染自言自语,她不觉得长,毕竟自己在太望山醉酒就要睡上个整整一个月。只觉得恍惚,浅浅得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