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将话说完,我便疯了一样地往华儿的寝宫跑去。
奄奄一息的小男孩看见我之后,努力地抬起手,满脸心疼,似乎想抬起手摸我头上的伤口,又怕弄疼我,急急忙忙地缩回了手。
“娘亲,娘亲……你的额头上为什么有瘀青啊……娘亲别哭,别哭……华儿只是有些累了,睡一觉起来就好……好了。”
“等我醒来……娘亲给我做枣泥酥……好不好……”我胡乱地点着头,吩咐红蕊带着我积攒下的所有积蓄去请太医。
没有几个太医愿意再往这儿跑了。
尽管勉强来了,也只有一声叹息,劝我节哀。
华儿的气息终究是一点一点地弱了下去。
我抱着他渐渐失去的体温的身体,哽咽到哭不出来,像具没有灵魂的玩偶一样,整日整日地枯坐。
红蕊想要安置华儿,宫里的女官也说死者为大,要将华儿尽快入土为安……我不允。
我的华儿明明只是累了,他只是想要睡一觉罢了!
他还这么小,这么小……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无稽之谈!
我紧紧地抱住我的华儿,任谁来也不放手,甚至因此不吃不喝,哪儿也不去。
渐渐地,他们也不再管我了,只是说废后疯了、傻了。
直到我那位好夫君派了人来。
没问一句憔悴不堪的我,没问一句他早逝的孩儿,只派了人来,让我替我的父兄写认罪书,好安抚我父兄军中的旧部。
我听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真的没听错。
我以为我的心已经死了,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一股巨大的愤恨涌了上来。
我恨不得生啖其血生食其肉,我恨不得……恨不得用目光将皇帝千刀万剐!
“镇北侯府世代忠良,从无二心!
是昏君听信谗言,枉杀无辜!”
“天日昭昭!
天日昭昭!
你们这些迫害忠良、滥杀无辜的鹰犬恶人,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来使被我的眼神震慑,连连退了好步,而后又像是反应了过来一样,色厉内荏地瞪着我。
“贱人!
天恩浩荡,你竟还敢口出狂言?”
“陛下已然说了,你若不写,就到黄泉路上,去陪你那通敌叛国的好父兄吧!”
趾高气扬的宫人端着盛满鸩酒的酒杯,怜悯又鄙夷地看着我这个叛国的余孽。
我放声大笑。
毫不犹豫地端起了那杯色泽清亮的酒。
一饮而尽。
再睁眼时,一朵雪中带粉的杏花正在空中慢慢地打着旋儿,慢慢地飘到我面前。
我有些疑惑地伸手接住那朵带着淡淡馨香的杏花。
黄泉地府里的景色,竟然这般好吗?
我睁大了眼睛,焦急地寻找我的父亲、我的兄长、我那无辜惨死的孩儿。
想要见的人都不曾见到,只有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孔恬不知耻地凑了过来。
他的面容似乎比脑海中的样子要年轻许多,手里还拿着一个十分熟悉的白玉同心佩。
“令仪,我心悦你。”
“数月前惊鸿一瞥,你的身影便深深烙在了我的心中。”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做我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