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道颜氏姑娘都是贞洁烈女,女儿不愁嫁,京中豪门贵胄也都以能娶到颜氏女为荣,连带着我们这些府中的丫鬟也跟着水涨船高。
有些丫鬟到了年纪得主子宽容放出去嫁人的,嫁入富商家中做正头娘子那是常事,更有甚者竟引得小官家上门求娶,一跃从奴才变成了正经的官夫人。
我就是听着这些夸耀自得长大的,心中更是一直与有荣焉。
可惜,新进门家主夫人容不下我这个通房丫头,把我嫁给了城中的无赖王许。
王许为人实在不怎么样,我虽然不是个任由捏圆搓扁的,但着实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颜府堂屋内,我跪在年轻的家主面前,想着嫁给王许以来的遭遇,眼泪流得很是真情实感。
家主,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他平常对我非打即骂也就罢了,可是他现在竟然要卖掉我女儿,求您为我做主。
我适时露出脖颈间触目惊心的伤口,语气也拿捏地恰到好处。
我本就是为家主准备的通房丫头,是顺着他的一切喜好调教出来的奴婢,自然知道怎么说会让他心软。
果然他见我这模样,眼里也产生了些不忍。
他皱了皱眉:你想要怎样?
和离。
我哭声顿了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不行!
礼不可废!
颜氏没有和离归家的姑娘,丫鬟亦如此。
他语气坚决,回答地丝毫不带犹豫。
我自然知道他不会答应。
……记得家中有位嫁出去的姑奶奶,正是如今这位家主的同胞长姐。
她因为男人在外乱来染上了花柳病,眼看着命不久矣,欲和离归家。
漫天大雪,我看见她颤颤巍巍跪在门口,她的双腿埋入雪中,不知跪了多久。
他,他不是人!
他整个人已经发烂发臭了,我不想这样肮脏的死去。
求求你们让我和离归家!
她扑倒在夫人脚边,苦苦哀求。
彼时夫人还是个新妇,虽然有些被这阵仗吓到,但仍强作镇定道这药可以让人在睡梦中无声无息,走得安稳。
她扔下了一瓶药,转身便欲离去,竟是想让姑奶奶自己服药自尽。
家主站在一旁只是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未曾开一句口。
当年我刚进府时,常见这位姑奶奶带着家主在院中玩耍,姐弟俩感情很是深厚。
姑奶奶没有接过药瓶,一头撞死在了门口威严的石狮子上,鲜红的血液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散开。
这位姑奶奶也化作了一座贞节牌坊。
从那以后我便知道,严氏女子的盛名是要用性命来换的。
再后来,夫人不喜我,不愿让我伺候家主,便将我嫁给了王许这个地痞无赖。
脑中思绪万千,实则只过了一瞬。
我继续哭诉道:奴婢也知道不能有损颜氏百年声誉,所以能不能将奴婢的女儿接......不曾想话音还未落,身后竟然响起夫人尖锐的声音:韵儿,我倒不知道你的本事渐长,竟然越过我直接跑来找家主,有没有将我这个当家夫人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