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在天空上不断翻滚,肆意的烹炸着雷雨,只等时辰一到,噼里啪啦的在砸向地面。
小月仔细的护着煲汤,鸡肉香菇不断翻滚,她担忧的看了一眼外面,听说仙人不日就要到来,可以小姐如今的状态……
“沈厨娘姨,这汤要熬多久呀?”
“快了快了,要想小姐赶快好起来,少不了我这菜香鸡,一汤下肚,保管小姐延年益寿步步高,状得像牛。”
“别,我家小姐不用那样壮,奴只盼的小姐快快好起,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小月也笑了,她希望她家小姐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远离秦渣男!
他们府上关系简单,没有什么旁支打吹风的亲戚,老爷和夫人也很宠小姐,此次小姐执意参加报名,老爷虽舍不得也很支持。
而且小姐这几日变化颇大,她有信心从前那个心地善良的小姐要回来了,笑着笑着小月眉眼弯弯,如果可以,她想陪着小姐走完这凡间的最后一段路。
回神时已站在小姐门口。
“小月儿,别敲门啦,帮我看看这衣服怎么穿。”
莫芷烟摆弄着架子上的衣服好久,半天不得其法,套上也颇受掣肘。
“小姐!”小月双目圆瞪。
看着搭在柜子上外披的雨衣,小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小姐身子还需要调养,不能折腾。大夫说了,至少要静养三天。”
“而且现在外面雨下的这么大,外面没什么好玩的。”
“小月儿,不是为玩,真的有正事,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吧,我知道小月儿待我最好。”
距离莫芷烟从梦中惊醒已过了很久,她看着镜中自己隐约的泪痕与憔悴,下定决心,不能再拖了,她有预感,今天一定是个机会。
“不行,至少——”
“至少喝完汤再出去。”
莫芷烟仰头逼了逼含框的泪水攻势。
“好!”
在莫芷烟刚刚踏出府门时,才感觉到雨下的大这句真的不存在任何夸张的粉饰,也许是在府内局限了世界,才一出来她看到漫天洪帘铺接着从天到地,冷意不绝从心底窜出。
她不由地缩了缩脖子,想回去再加一件衣服,可一想到好不容易才劝服了小月让她不要随着自己,这一回去岂不全遭了,摇头道算了。
南山岭,南山岭在哪儿呢?
林墨雪的父亲应该就在此处丧生的吧。
莫芷烟头顶着雨帽,直接跑了起来,要抢在秦风之前到,一定。
跑着跑着路过一个在雨天支起棚子的人,莫芷烟晃神,倒退了几步,看着没认错人拉着就跑。
“哎,哎,这位小姐。”
没有人回话。
余白觉得自己人傻了,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家妇男,这算什么罪过?
不是,再说他如今这副白发相貌,他自己都不能看上,少女你就饥渴成这样。
不过,他——倒是不嫌弃的。
嘿嘿!
莫芷烟没有理旁边那人不知从何冒起的龌龊思考,跑累了道是问了一句
“南山岭是在这个方向吗?”
“南山岭,当然在南边啊!”
“我跑这不是南边?”
“是啊!”
莫芷烟气急,不想说话。
算了,找一个状胆的也好。
滂沱大雨不尽遮住了视野,莫芷烟喘息了一会,又继续奔跑。
余白被拉着倒是放手也不是,牵着也不是,感受到这手心的柔滑触感,不自在的问了一句“我们要去南山岭吗?”
莫芷烟撇了撇,点头应是。
远处隐隐有点点山尖映出,雾雨朦胧,莫芷烟呼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南山领,自古以来乱尸横沉,林木挺拔阴森。
拨开草木灌丛,有一条不太明显的小路由碎石子延展。
这么多尸体,究竟是哪一个呢?
莫芷烟想了想,对余白说道“帮忙找一下那种新鲜的,没有发黑的,没沉太久的。最重要一点是男人。”
“不是,我们来这是为了偷尸体?!”
莫芷烟侧头微笑“如果我是你,这时候应该乖乖听话,不要问其他有的没的。”
虽然面上是这样说的,莫芷烟还是一步一跟余白身后。
这是一个已经快辨认不出的模样的尸体,手腕处零星的掉落银碎渣滓,是个女人,可以过去。
这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骨架还没成型,也不是。
这是一个男人,也很新鲜,新鲜到能看到他的满头白发,身子佝偻蜷缩,存疑,可林墨雪的父亲有这么老的吗?
莫芷烟跟着余白继续向前走,一口气浏览了十余副尸体,可都没有发现。
“大小姐,我们究竟要做什么啊?”
“找人啊,你不是会算吗?”
“算算呗。”
余白有些泄气,再怎么说那算的也是活的人啊,尸体?属实不在他的业务范畴之内了。
“话说下雨天你出来摆摊干什么?”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莫芷烟随口找话问问。
“日行一善啊,算出来了你要找我帮忙啊。”
莫芷烟本不耐应答余白的鬼话,只是在看到前方大树葱葱下掩的痕迹,微睁了眼,嘴角微微上扬“好巧,到了你需要出力的时候了。”
说罢,略微嫌弃了一会,“你怎么还没将这身行当弃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老人?
“嘿嘿,好吧好吧,我怕你被我迷住了眼从此芳心暗许,非我不嫁。”
莫芷烟鄙夷,就凭他这说话的语气和方式确实无法联系到一个上了年纪的仙风道长,而这也是她看穿他的原因之一,当然假胡子被识破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男人将头套扯开,被压住的黑发彻底放纵,单单用一个素白的发髻随意束缚,在冰冷的雨水中分明的沉浸着,随手拨弄两下,几分疏狂,几分散漫,有着奇异的韵味,一双眸子幽暗深邃,眉眼一挑,反而又几多深情。脸部骨感分明,薄唇邪魅性感。
莫芷烟自动忽视了脑海中不知从哪个角度冒出来的这么一段酸话,抖了抖身子。
“怎么,被我迷住了?”
“我后悔了,人贵有自知之明。癔症不是好东西希望你能好好治疗。”
审美这东西对于莫芷烟来说通常只有好看与不好看一说。
要么好看,要么不好看。
“愣着干啥,过来呀!”
莫芷烟细细看着被草木掩藏的那个人,面目有些惊惧狰狞,死前应该碰上了一个很恐怖的东西。
脖子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缺口,骨肉外翻。
这是被妖兽咬了,但只是咬?!
啧,大有文章。
莫芷烟看着男人躺在地上的身形,苦思了一会。
“这里怎么有这么大的脚印啊。”
余白拉了拉莫芷烟,“这里有妖兽,我们快跑吧。”
“好巧,我也知道。”莫芷烟扶额,思路全被打乱了。
“但是不正常啊,这么大的雨冲刷下去应该看不到这么重痕迹的脚印的,而且,我感觉这痕迹越来越深。”
就好像随着雨势加深……
呼啦一下,有什么东西炸开,随着雨势加深,越来越重,莫芷烟心中一凛,这不是男主的雾水兽吗?平常悄无踪迹,恍若大雾,但遇水显形,后来因为这bug与生俱来就被男主派来悄悄做坏事了。
林墨雪的父亲,他是林墨雪的父亲吗?
莫芷烟愈加好奇了,如果是的话,就很有意思了。
让她好好想想,她记得书中中期的时候女主对男主视若仇人,说要报家愁雪恨。
女主与男主由此开始虐恋情深,唔,太晚了。莫芷烟眸中闪着幽深的荧光,不如让她将这点推前一点吧,既然一定会发生,早一点到大结局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手上有一个福袋,还绣了一个字,太丑了,好像是林?”
是林吗?那一切就说通了。
不远处有形迹窸窣声传来,余白再次拽了拽莫芷烟的衣服,“你再不走,我可走了。”
然后用手指了指,小声说道“有人来了。”
莫芷烟眼神暗了暗,还想着那个福袋,她记得最后男主亲手将它交给了女主,所以这个时候来的是男主?她这是什么破运气?
周边草木茂盛,簇簇深深。
没想那么多,她纵身压在余白之上,乌发交缠。
她捂着身下那人的嘴巴,“嘘!”
眼神狠厉,不想死就别说话。
余白倒是摊手,他盯着女人睫毛垂下掩合的丹凤眼一会,突然抿唇轻笑,听着不绝的雨声,唔,是个不错的日子。
来人是个俊秀清朗的人,是秦风!
想到之前他支吾不让女主过来的原因怕也是这里面大有玄机,说不准女主的父亲林城就是被他所杀,不对,很大可能是误伤,但人命已经造成,无论再怎么解释翻案,于事实也毫无补助。
莫芷烟皱眉,得尽快找个办法脱身。
秦风站着那身尸体面前停了很久,有些阴郁。他记得这南山岭一直是人惧鬼生的地方,除了林墨雪的父亲时常上山也再无旁人,那一天他在修炼,于是就放着雾云兽让它在旁边自己打斗,顺便磨一磨它的胆量。
但是谁也没想到林城此时上山砍柴,被雾云兽咬伤再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而莫芷烟此时不断感叹男主的心狠,明明手上还有一枚有等级的灵丹,连拿出来试试手都不愿意,没喊人救助,不是已被仙师收徒了吗?
不仅一点办法都不愿意想,还任由林城父亲尸体这样露天袒露,直到女主提出想要上山收尸才上山看看。
所以原身到底是怎么看上这种渣男的?
秦风最终还是从林城手下扣出那个福袋,稍微掩了掩土,而后离开。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小雪知道。
不行,这种事情还是尽早通知女主,莫芷烟拿了主意。
在草木中再等了一会,莫芷烟翻身出来,她看着余白好心的开口道“欠条免还了,下雨天都要出来挣钱,真不容易。”
余白:“嗯?”突然被怜爱了怎么办?还有,欠条不是早还了?这女人什么记忆?
“我们就此分手吧。”
余白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到现在一句解释不说就拉着他跑到这乱葬岭上,这女人最后倒是真爽快的分开了。
“不是,你知道我名字吗?好歹见了几回面也算有缘分,怎么说等我日后发达了一定要好好提携你。”说着说着磨了磨牙,最好不要落到我的手里。
确实不太礼貌,莫芷烟想着,顺着回话,“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