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建文春生的其他类型小说《锦衣录完结文》,由网络作家“艾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岳东与老李站在一个胡同口的家门口。老李用力推门,没推开,一脚踹开,门吱吱呀呀地敞开了。院子里没人,两进的院子,左右各有一间厢房,一棵落叶从门边飘落下来,寥寂,空荡荡的。老李上了台阶,去砸门,却见门自动开了,迎面而来是晃悠悠的两只脚。老李“哎呀”一声,蹬蹬后退,差点坐在地上,指着里面道:“大人……婆子上吊了!”岳东抬头看去,果然见一个中年妇人吊在了悬梁上,面色煞白,伸着舌头,眼珠子凸了出来,一看就知道是窒息而亡。“那个探望陆氏的婆子是她吗?”岳东问。老李爬起来,仰头看了看,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点头。岳东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听老李道:“大人,那婆子手里好像还攥着东西。”岳东一怔,眯起眼看着那婆子的手,果然见其紧紧攥着什么,对老李扬...
《锦衣录完结文》精彩片段
岳东与老李站在一个胡同口的家门口。
老李用力推门,没推开,一脚踹开,门吱吱呀呀地敞开了。
院子里没人,两进的院子,左右各有一间厢房,一棵落叶从门边飘落下来,寥寂,空荡荡的。
老李上了台阶,去砸门,却见门自动开了,迎面而来是晃悠悠的两只脚。老李“哎呀”一声,蹬蹬后退,差点坐在地上,指着里面道:“大人……婆子上吊了!”
岳东抬头看去,果然见一个中年妇人吊在了悬梁上,面色煞白,伸着舌头,眼珠子凸了出来,一看就知道是窒息而亡。
“那个探望陆氏的婆子是她吗?”岳东问。
老李爬起来,仰头看了看,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点头。
岳东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听老李道:“大人,那婆子手里好像还攥着东西。”
岳东一怔,眯起眼看着那婆子的手,果然见其紧紧攥着什么,对老李扬了扬头,老李忙过去掰开婆子的手,拿出一张布条,递给了岳东,岳东低头看去,见上面写着:“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请大人放过小姐。”
“大人,这上面写着什么?”老李伸长脖子看着上面的布条,他做牢头的,也认得几个字,可是认不太全。
岳东垂着眼帘,嘴角浮出一丝冷笑道:“是啊,你都认不全,一个婆子居然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来,哼。”
老李一怔,不知岳东这话什么意思,正要问,见岳东已经快步离去……
等岳东与老李回到岳家的时候,见岳家的正院里挤满了人,王氏赶忙迎了出来,对岳东道:“叔叔,族人都听说了这事,四大爷他们都来了。”
岳东“哦”了一声,自己娘亲暴亡,族人来拜祭也是正常,只是怎么忽然来的如此整齐?这么想着,忽然抬头看了王氏一眼,王氏那白皙的脸上渐渐浮出了红晕,眼皮跳了跳道:“叔叔可是怀疑我多嘴?”
“不是的,嫂嫂,我只是奇怪四大爷这么大老远也来得如此快?”岳东解释道。
四大爷是岳家的族长,却不在这边的城东,而是城南。
“可能是为了珍儿的事情。”王氏低声回了一句,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似乎要说什么,终于抿了嘴。
岳东脸色微沉,点头道:‘我知道了。“说着,快步进了正厅,果然见族里的长辈都来了,整整齐齐坐了两排,中间站着的,则是程珍的爹娘程方和张氏,大家本来议论纷纷,见岳东进来,纷纷住口,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二东子。”四大爷岳重“咳”了一声,拄着拐棍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岳东忙过去扶着他坐下道:“四大爷坐着说吧。”说着,对着众位长辈圈圈作了个揖。
“东儿。”程方站在岳东背后,嗫喏了一句,被张氏推了一把。
“东儿,听说你去见珍儿乳娘了?”张氏强笑地问道。
岳东阴阴着脸,点头。
张氏见岳东这模样,就知道不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看向了岳重。
岳重皱了皱眉,咳咳了半天,这才道:“二东子,你娘忽然没了,我们听着也伤心,听说是被外来的小子下了药,那小子既然已经入牢房……”
“不是。”岳东截住岳重的话,淡淡道:“下毒的另有其人。”
这话出口,厅中人人神色各异。
“东儿,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没凭没据的,你可不能瞎诬赖人。”张氏强挣着脸道。
岳东冷冷地看着张氏道:“婶子怎么知道我诬赖人?”
“你……”张氏脸涨得通红。
岳重看岳东这神态,就知道此事不会善罢甘休,当然,也不可能善罢甘休,死的人毕竟是岳东的亲生母亲,族里若是其他人出了这种事,岳重说不得还有周旋的余地,可是岳东是族里最出息的人,位高权重,又是做大官的人,他们岳家大部分则是小康平民,怎么敢乱招揽?
因此沉吟半晌道:“二东子可是觉得程珍的错?”
“他大爷。”张氏见岳重直接把事情点出来,大惊失色,他们夫妇可是刚给岳重厚贿过的,没想到岳重这么快的翻脸不认人!
岳重瞪了张氏一眼,看向了岳东。
岳东攥着那布条伸出来,摊开给众人看,冷笑:“表妹也太笨了些,我们相熟日久,我怎么会不认得她的字迹?”
张氏一把把那布条夺了过来,看了看,脸色顿时煞白,忽然“哇”地哭了起来。
程方接过那布条,讷讷道:“东儿,你听我说……”
“这样吧。”岳重挥了挥手道:“二东子,听我一言,珍儿若是真的犯下大错,就让她出家如何?”
张氏听到这话,宛如摘了心去,哭着道:“他大爷,你可不能这么狠啊,她如今都是老姑娘了,若是出了家,以后还俗了,谁还一傲啊,呜呜。”
岳重听了这话,暗骂张氏蠢货,这种时候,还说出这种话来,忙对身边的五老爷使了个眼色。
“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二东子,你如今正是关键时候,若是这事宣扬出去,怕是影响官誉啊。”五老爷接口道。
其他长辈也纷纷附和。
“是啊,二东子,你就听我们一言,我们也是为你好。”
“就是,就是,程珍便是犯下大错,也不能宣扬出去。”
“二东子,你就看在她平日服侍老太太的份上……”
谁知他们说了半天,岳东一言不发,面色阴冷地站在那里。
很多人见不是风头,便渐渐不敢说了,一时厅里静寂下来,很多人看向了岳重。
岳重老奸巨猾,如何会触这个霉头,贿赂的银两比起得罪岳东来,可差得太远了,因此见岳东不表态,他也不再吭声。
张氏见岳重如此,心呼啦啦沉了下来,看着岳东似乎不打算善罢甘休,“噗通”跪了下来,哭着道:“东儿,就求你饶了珍儿吧,你若是心里觉得对不起老太太,我……我就陪着老太太去吧!”
说着,忽地掏出一把匕首,一刀向自己胸前插去!
小青坐在车厢里,看着闭目的岳东,几次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开口。
自从下山以来,岳东就没说话,可是小青却满腹疑惑,比如岳东问的那个问题:
妇人这么大的势力,为啥没找到那个小玉?
那个姑娘那么厉害,怎么会被一个村姑名字的女人抢了男人去?
当年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竟让那姑娘疯成那样?
这些问题,她很想跟岳东探讨,可是岳东摆出一副“勿言勿语”的样子,小青逡巡着,竟没敢再开口。
她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悄悄打量着岳东的俊脸,阳光从车外晒进来,让岳东周身笼罩一层冷光,让小青终于有些明白了。
岳哥因为顺儿的事情,生她的气了!
“岳哥。”小青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解释道:“顺儿他很可怜,当然,我护着他也不仅仅是因为可怜,更重要的是,如果顺儿死了,这件事怕是没有余地了,我想着……想着,他活着,总有更好的转机出现……”说着,看着岳东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终于低下了头,捻着衣角,咬着嘴唇,沉默了下来。
这一路便无话,岳东不想说话,小青也不想多言,直到到了江水边,岳东带着小青下了车,要雇船,谁知此时正值春季,游玩者众,竟没有雇到一艘像样的船。
“要我说,客官,您还是拼船的好。”那船夫笑着劝道:“这里也很多贵人雇不到正船,也只能拼船了,只要爷您不嫌弃,我这边有一辆上好的游船,您看……“
“就这样。”岳东摆了摆手:“上去那船,去青州。”
船夫大喜,连声说“好”,对着远处吹了声号子,又打了旗语,许久,漫漫的江面上驶来一艘巨型游船,大概有三层楼那么高,雕梁画柱,绿油栏杆,朱红牌额,船夫唱了个喏,让岳东与小青上了他的小船,驶向了那大船。
“老四,顺便捎着这两位吧,他们是去青州的”船夫对着上面的船夫喊道:“不过兄弟两人,也不碍什么。”
船头那船夫上下打量着岳东,面上显出为难之色道:“这可不成,这船虽然是商船,可是这里有大贵人包下的……”
岳东听到”大贵人“三个字,抬头看着船头的旗,想到自己这边官司缠身,转身吩咐那船夫道:“算了,回去吧。”
正在这时,忽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怎么了?”眼见那男子穿着一身圆领衫,周身罗缎,大约三十多岁,身材微胖,神情和善,戴着大户人家管家常戴的玄罗帽,因此叫管家帽。
船夫回头,见是管家,忙拱手道:“这边有个客官……”话音未落,见那男子看着岳东,惊喜道:“是岳百户?”
岳东一怔,抬头看着那男子,脸色大变。
“快上来。”男子对着岳东连忙作揖道:“百户大人好久不见,怎么跑到江上来了。”
“没什么。”岳东脸上闪出几分痛苦之色,站在小船上,竟不肯过去。
小青见遇到熟人,正欢喜,见岳东这种摸样,不由怔住了。
“快上来,百户大人,我们老大人常常说起你对周家的恩德,常常感叹无以为报,如今倒是好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禀告夫人……”
“万万不可。”岳东猛地伸手抓住那人的胳膊,这一声叫得十分凌厉,把所有人都听得怔住了。
岳东仿佛也发现自己失态,放开了那人的胳膊,强笑道:“真是巧了,我这就去拜见,周福,不知傅大人和夫人……”
周福揉着胳膊,心道果然是个莽夫,自己不过客气两下,居然抓的胳膊都青了,只是事到如今,也推脱不得,毕竟岳东对傅家有大恩德的,忙拱手道:“无妨,无妨,请岳大人上船。”
岳东到了这地步,也只能跳上了船,小青看着岳东颤抖的身子,只觉得岳哥心里一定在地震,可是不过遇到了熟人,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她心里诧异的同时,却也吁了口气——岳哥若是顾着激动,应该不会有精力再对自己生气了吧?!
“岳大人请上座。”周福让岳东走到那甲板船舷的固定座位上,招呼奴婢过来上茶,自己则去请人。
小青随着岳东坐下,见两个小厮过来给岳东倒茶,因为是在船上,小厮沏茶之后,打开桌子上的机关,把茶杯固定好,又摁住扣紧了。
小青瞧着有趣,伸手摸了摸那固定的茶杯,见其是金色楠木制成的,里面则是白瓷的,映得茶水碧波荡漾,茶香氤氲,又精致又漂亮,她赞叹了一声,正要对岳东说话,却见岳东看着舱楼,面如死灰,如丧考妣——自从她认识他以来,还没这见他这么灰败过……
怎么了?
小青小声问道:“岳哥?岳哥?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岳东像是没听见似的,怔怔地看着那舱室,眼睛里仿佛燃起了火焰,却是绝望的,寥寂的,手里捏着那茶杯,紧紧的,忽然“嘎巴”一声,茶杯竟让他给捏碎了。
“什么意思?”岳东挑了挑眉。
顺儿没有回答。
岳东在房间里踱了几步,悠悠道:“圣上即位之后,召翰林方孝孺草写登基诏书,谁知方孝孺不肯,反而把笔扔在地上,侮辱圣上,圣上大怒,磔于市,坐宗族,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圣上杀了方孝孺十族,其实我知道的,他的孩子都没死干净,一共四子一女,却逃出了两个……”
顺儿听了这话,忽然“噗通”瘫坐在地上,讷讷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们逃出的人,改名为陆,按照方家的族谱,你应该是方孝孺的幼子方圣公,你姐姐,应该是方孝孺的女儿方媛。”岳东轻轻道:“从前抄家的时候,我看到过相同的玉如意,而那个玉如意上的字迹,是新刻的。”
顺儿垂着头,静静听着,许久,忽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冷笑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要杀就杀吧,岳大人。”
岳东站在那里,与顺儿那缩小的人影形成鲜明的对比,两人就这样静静而立,空气里荡漾着尘光,浮起淡淡的飘絮。
“告诉我,你姐这话的意思。”岳东轻轻道:“然后你就能活下来。”
顺儿只挺直了身子,冷笑,此时少年已不是方才的嗫喏小子,而是百年望族的公子风范。
“不说也罢。”岳东忽然长叹一声,转身而去。
顺儿见岳东真的要走,不由怔住了,忽地追上前道:“你真的放过我们?”
岳东“嗯”了一声。
“你不是锦衣卫吗?”顺儿仰起头,此时此刻,少年的脸上又浮出一丝天真来。
“锦衣卫也不是嗜杀成性。”岳东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建文之事,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不论如何,家属无辜,他不想再撤出一大窜,然后死一批批人,另外今上对方孝孺这么忌讳,他们岳家雇佣了方家人,若是被人知晓,也要吃挂落的。
顺儿不说话了,只低着头,摩挲着地面,许久道:“我姐在锅里放了东西。”
岳东扬了扬眉,瞬间明白了。
“弟弟好好吃饭——锅里还有。”
他推开顺儿,快步走到厨房,把那灶上的锅拎了起来,掂量了下,感觉重了许多,心中了然,把锅一下摔在了地上,那锅顿时四分五裂,一个褡裢落在地上,一堆银子“咕噜噜”从里面掉了出来,打眼看去,竟有百两之多!
可是程珍给陆氏的三十两,这一百多两银子从哪里来的?
岳东捡起那些银子,低头看了看,又把银子放在褡裢里,回头看着顺儿,问道:“那个王婆呢?被你杀了?”
顺儿身子一震,摇了摇头,忽然张口又问道:“你怎么知道……”
岳东冷笑道:“我来的时候,你就想逃跑,你知道我是要找线索,为了让我放心,把那三十两银子拱了出来,结果我认出了你的家世,你知道跑不掉了,又告诉了我,你姐姐遗言的秘密,希望我把心思转到线索身上,能勉强留你一命,再回头逃跑,而那王婆一直在你身边,岂非是个障碍,可是你话里话外,似乎并没有当回事,她要么死了,要么……”
“在床底下。”顺儿指着自己房间道:“我弄昏了她。”
“把她放出来,我有话要问。”岳东拎着那褡裢,走到房屋的正堂,坐了下来。
顺儿既然被岳东识破,也不再多说,快步向屋子走去,不一会儿,王婆绑着手走了出来,披头散发对着岳东大叫“大人救命,小瞎子要杀人。”
岳东也不多说,只问道:“你是谁的人?”
王婆一怔,眨了眨眼。
“谁派你来监视陆氏一家的。”岳东攥着那褡裢,阴森森道:“若是你不说,我就让你去公堂上说。”
王婆看着岳东,打了个寒战,低声道:“是大奶奶。”
岳东的手忽然把那褡裢抓紧了,声音在一颤一颤地发抖:“大奶奶还吩咐你做什么了?”
“她让我看着顺儿,别让他跑了,另外别动陆氏柜子里的银子,否认要我的命。”王婆若是平日,还能周旋两句,可是此时被顺儿弄得昏头昏脑,竟然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她怎么知道陆氏把银子放在柜子里?”岳东的声音越来越古怪。
王婆怔忪着摇头,忽然又点头道:“大奶奶问我,平日小兰把银子放在那儿,我就说顺儿有个钥匙,平日从来不离身,大奶奶就这么吩咐了,总而言之,大奶奶是个善心人,不想让我欺负着小瞎子就是了。”
岳东听了这话,那颗心,又放了下来。
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有许多支撑,嫂嫂王氏,就是岳东心里那根柱子,可不能坍了。
王婆战战兢兢说完了,见岳东沉思不语,也不敢打扰,可是想起顺儿的暗算,又恨得牙痒痒,正寻思着回头怎么收拾这小子,听岳东道:“你跟我来。”
“啊?”王婆瞪大了眼睛,急道:“二爷,二爷,这小子可不是好东西,我要是跟着你去了,他跑了怎么办?”
岳东抬头看了看顺儿。
顺儿低着头站在门口,敛着手,正是大家公子庭训过的风姿,摇头道:“他不会跑的,他还得给他姐收尸呢。“
顺儿猛地抬头,颤声道:“可以吗?”
“可以。”岳东说得很快道:“我敬重你姐姐一份心,自然要让她入土为安。”
顺儿听了这话,眼泪忽然流了下来,忽地又用袖子擦了才,哑着嗓子道:“大爷跟那些锦衣卫不一样的。”
岳东没有多说,站了起来,对王婆道:“走吧。”
王婆恶狠狠地瞪了顺儿一眼,只得跟着岳东去了。
回来的路上,阳光有些刺眼,扎得岳东几乎睁不开。
一个人的心,是一座房屋,里面有老太太,有哥哥,有嫂嫂,而现在,老太太去了,哥哥没了,嫂嫂……一直支撑着家的嫂嫂……
岳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家门口,转过影壁,看着正厅里王氏的身影,忽然下了个一个奇怪的决定。
岳东摇了摇头,道:“你去吧,让李琦上来。”
“你怎么看呢?”
待掌柜走了,岳东看向小青。
“呃……前几日,我们的老板娘失踪了,听说跟伙计私奔了。”小青沉吟道:“可是她的卧室里,有经久不散的血气,并且她去后不久,掌柜就粉刷房屋……”
“他杀了他老婆?”岳东直言不讳道。
小青摇头道:“我不确定,因为老板娘后来证明没私奔,而是被鬼杀……而且掌柜的即使敢杀老婆,也未必敢杀廖大人。”
岳东忽然“嗤”了一声道:“这说明你不了解真正的燕子飞,他从前可是纵横江湖的人物,不要说啥锦衣卫,怕是杀皇上也做得了,只不过后来不知遇到了什么刺激,这才洗手归隐。”
还没说完,李琦推门而入,颤声道;“岳大人。”
“是你杀了廖青?”岳东诈他。
李琦连忙摇头否则:“是鬼杀的,不是我杀的。”
“那个时辰,你在做什么?”岳东问道。
李琦道:“我当时一直在周兄的屋子里下棋,周兄与嫂夫人都在,我怕鬼,我觉得他一直缠着我。”说着,战战兢兢地到处看,像是看到了什么。
岳东知道那次,他受了刺激,道:“我知道了,你去吧,让周义上来。”
李琦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周义推门而入,负手而立,傲然道:“问吧。”
“说说你为什么杀廖青。”岳东直言问道。
周义冷笑道:“他自作孽,跟别人有什么相干?”
“哦?”岳东忽然眯起眼,十分兴味地打量着周义道:“这里面最有杀人动机的,就是您了,周先生。”
周义脸色微变道:“他偷我老婆,我还没告他呢,他自作孽死了,跟我有什么相干?”
岳东淡淡道:“他与您夫人是旧识,在客栈中相遇,你知道之后,气愤不过,杀死了他,是吗?”
周义虽然很想痛骂廖青活该,可是却不敢真的这么点头,毕竟人命关天,而且廖青是锦衣卫,自己杀了他是要偿命的,因此恨恨道:“我哪有时间杀死他?我一直在房间里,这个方氏和李兄都可以为我作证,锦衣卫诬陷人,都不用证据了吗?”
“那倒也不是。”岳东摇头道:“那请周先生说说大概是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周义一怔,道:“我正与李兄说话,怎么了?”
“在说什么?”岳东忽然瞳孔急缩。
周义怔了怔,哼道:“说你们这些锦衣卫不是人!”
“是吗?”岳东听了这话,似乎也不生气,只淡淡道:“看来周先生对锦衣卫锦衣卫成见很深呢。”
周义脸色铁青道:“你说呢?”
岳东沉默半晌道:“你下去吧,请尊夫人过来。”
“你们锦衣卫都是些色胚子……”周义似乎不愿意方氏过来,急着正要说话,被岳东截住道:“客栈伙计在这里,你还不放心?若是不放心,让你夫人的丫头也一起过来就是了。”
周义无言,走了出去。
“你说谁在说谎?”岳东问道。
小青摇头道:“下棋和说话,也可以同时进行。”
“可是我问他说什么,他只是说骂锦衣卫,却没有提下棋。”岳东眼睛里跳动着火焰,道:“真相如何,一会儿就知道了。”
方氏果然带着自己丫头环儿进来了,低着头,默默对着岳东行了一礼。
“说说那个时候,夫人正做什么??”岳东见到方氏,眼眸里闪过几分光。
方氏身子一颤,却也没有抬头,忽然苦笑道:“大人抓我吧,我半路上与他重逢,为了怕相公发现奸情,也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杀人灭口!”说着,泪如雨下。
“小姐。”丫头把帕子递给了方氏道:“你快别这样了,好生回答大人的话,别让人误会了。”
方氏用帕子捂着脸,一言不发,身子一直在发抖。
岳东见她似乎要晕倒的样子,也不愿再问下去,只问道:“那个时辰,李贡生与你相公都在屋子里,他们正在做什么?”
方氏一怔,抬起头,小青不由唬了一跳。
那是怎样哀伤的一张脸!
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充满了绝望与悔恨!
“李贡生去找过我相公。”方氏嘶哑着声音道:“相谈甚欢。”
“谈的什么?下棋了吗?”岳东的语气忽然急速起来。
方氏那失神的眼眸慢慢落在了廖青的尸体上,静了许久,道:“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开始下棋了,廖青死的时辰里,他们没有说话,只是下棋。”
这话出口,岳东的心忽然一跳,手也慢慢攥了起来道:“你夫君和李琦,一直在下棋吗?”
方氏怔了怔道;“我在里间,没有看到,只是觉得他们没出声,到底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我知道了,你去吧。”岳东静静道。
方氏一笑,转身而去。
“请问姐姐,他们要过茶吗?”
小青忽然开口问那丫头。
丫头眨了眨眼,点头道:“要过几次,我亲眼看过的,他们都在。”
小青点头,丫头着意看了岳东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随着方氏出了门。
“凶手原来是他?”岳东看向了小青,道:“没想到……他真的醋意大方,失去了常性。”
小青眨了眨眼,知道岳东的意思,周义和李琦对不上话,肯定有猫腻,而周义与方氏的话对不上,很显然是他在说谎。
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你认为不是他?”岳东问道。
“我不知道。”小青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周夫人方氏有些古怪。”
“她心伤情人之死,也是正常。”岳东道。
小青没有回答,沉吟了会儿道:“大人,我确定周夫人说谎了。她说她在里间,不清楚李琦与周义在做什么,可是那丫头说,周义与李琦要过好几次茶,那么不是方氏说谎,就是丫头说谎,我觉得,丫头说谎的必要性不大,应该是周夫人说谎吧。“
“她为什么说谎?难不成凶手是她?杀人灭口?”岳东沉吟道。
小青摇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的,大人,应该不是吧,也许周夫人是替人掩饰什么?”
岳东沉吟许久,道:“说来说去,最大的嫌疑是周义了。”说着,站了起来道:“我去探探他的房间。”
话音未落,忽听一声尖叫:“鬼又杀人啦。”
小青呵了呵冰冻的手,动了动麻木的身子,正是才初春的季节,乍暖的寒凉吹来,让人一阵阵的发寒,她抬头看了看一直站着不动的岳东,又望了望背着身子,从来没有转过来的女子,摇了摇头。
情之一字,她不太懂,可是这种刺骨的相思,她却能感受得到,船头的两人,像是被冻住了一般,谁也没有动一下,可是那眉眼里,却像是点着火,一寸一寸地享受着这段咫尺天涯的时光……
小青动了动脖子,其实她已经有些冻得受不了,她很想下去,钻到被窝里睡一觉,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她就是没有下去,而是蹲在那里,陪着他们,内心涌动着一股奇怪的力量——
“我要看着他们,一直看着他们。”
她不太理解自己这种心情,似乎不是欢喜,也不是痛苦,只是一种淡淡的惆怅。
黎明时分,太阳从江面升起,一道霞光映衬得船舱万丈,女子似乎要转身,岳东却快了她一步,转过身来。
小青已经冻得脑袋麻木,直到岳东已经走了下来,才意识到人回来了,吓得转身就跑,谁知“噗通”倒在了地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岳东扶起她。
“我……”小青不知该说什么,却见岳东已经连拖带拽,把她拖进了房间,见她冻得浑身发青,周身像个冰块一般,皱着眉,似乎想说什么,小青已经先他一步道:“岳哥,我见你不在了,以为你有啥事,忙着跑出去,见你站在那里,没敢打扰……”说着,低下了头来。
阳光映照着岳东的脸,泛起淡淡的青白,双眸像是梦游似的,看着小青,却又不像,忽然转身找了件袍子,披在小青身上,动了动嘴唇,淡淡道:“今儿就靠岸走了吧。”
“啊?”小青讶然抬头,看着岳东深邃的双眸哦,又低下了头,“喔”了一声。
天一亮,岳东就吩咐小厮找周福,周福以为有什么事,忙忙跑来问。
“我们就在这儿靠岸吧,一会儿走旱路更方便。”岳东摆了摆手,不由分说地道;“就这样。”
周福听岳东这话,以为岳东是对夫人不见有了芥蒂,便逡巡着要解释,听岳东又道:“夫人是守礼之人,我们就不用辞别了。”
周福越发坐实了这想法,搓了搓手道:“岳大人,夫人她……”
“我知道的。”岳东微微一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公务,你大概也知道朝政上的事情。”
周福听到“朝政”,不敢再说什么了,他一个管家,虽然对这个并不了解,可是大体上是知道的,岳大人立了功,后来又被人参了,被抓了,又莫名被放了——根据夫人的说法,官职是没有撤的,锦衣卫是天子近臣,谁也不敢保证他到底是起还是落,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着的。
见岳东执意如此,周福只得禀了夫人,指挥船靠岸,岳东也没多说什么,带着小青顺着船舷要上船,他脚程快,功夫又高,不过一个起落,就到了岸上,小青却要顺着甲板走,正要走过去,忽被人拉住的袖子。
“青公子。”
小青回头,见一个婆子拎着一个褡裢,悄悄塞给了小青,低声道:“这是夫人的一点心意,不要让岳大人知道。”
小青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婆子推了一把,踉跄着上了船舷,回头见婆子不在了,只得拎着褡裢上了岸,见岳东背着身子,连回头也没有,听到动静,快步向远处走去。
小青抱着褡裢,迟疑了下,转身,见船舫的楼上隐隐透出一个人影,窈窕多姿,便是昨晚的样子,可也只是个人影,没有露出脸来。
她在看他吧?
小青幽幽叹了口气,快步跟上了岳东的步伐。
岳东映着朝阳在走,背后潋滟出一地的光芒,可是这样灿烂的情形,却透出几分凄凉来,这凄凉吧小青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两人一路默然,一直默然了下去。
吃饭打尖,行走坐车,一路上,两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岳东不说话,小青也不言语。
“这是哪里来的?”
走了许多时日里,岳东终于发现小青手里的褡裢,这是这几天,他第一次开口,声音像往日那样平静,只是多了一份沧桑。
小青见他开口,只得答道道:“这是那个夫人给我……我们的。”说着,把褡裢推给了岳东。
岳东一听,脸色大变道:“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青眨了眨眼道:“是一个婆子给我的,我还没打开。”
“你怎么乱接别人的东西?”岳东眼眸忽然生出火焰,攥着拳吼道。
小青看着他唾沫横飞,剑眉倒竖,有点吓傻了,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却忽然抿住口。
岳东见小青一副无辜的摸样,想起她救顺儿的事情,前仇旧恨,越发恼怒道:“你这么不省事,就别跟着我了,我现在亡命天涯,实在担负不起你的。”
小青听了这话,身子一震,瞳孔一下放大了。
岳东这话出口,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忙抿住,想要解释几句,可是在气头上,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闭着眼,盘着腿,坐在那里。
小青脑袋”嗡嗡“直响,想着这几句话,只觉得天旋地转,就想昏过去。
岳哥不要她了……
她能去哪儿呢?
其实她很想象从前那般哀求,或者赔小心,让岳东别生气,别把她赶走,只是自从过了那一夜,她觉得自己跟从前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让她不想像小孩子那样恳求岳东,她低下头,一言不发,只等着岳东说出一个“走”字,她便立时离开这里,离开他,哪怕穷死饿死,她也不要再被他这样训斥……
只是岳东说完这句,再也无话,马车行走了许久,停了下来,车帘一挑,马夫道:“两位爷,这边快到鬼村了,不方便再走了,你们还是打尖吧。”华山西旁边的旌德镇那边,就再也不肯去了,只说“天黑了,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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