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梦到过才穿来这个世界的场景了。
十几世的轮回，早已让我忘记了。
我原来跟萧承黎，还是有过一段算得上美好的回忆的。
那时，我才领了攻略任务，想方设法从舞姬营冒尖。
最后终于走到了萧承黎面前。
少年帝王，单是坐在那，便足以让无数女子倾心。
可他的威严，也足以让我胆怯。
我故意弹错琵琶，小心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依旧面不改色，我失落之余，对他的印象也降了不少。
我以为他是个空有其表的草包，为自己即将挨的板子很不值。
直到他阻止内司，将我带回寝宫。
我才惊觉。
他早便看出了我的心思。
只是不愿让内司苛责我，故意装作没听出来。
那时，我初到这个世界。
突然感受到这种来自高位者的善意。
很难不沦陷。
后来无数个深夜，他批奏折批得头痛时，都会唤我前去。
只为让我舞一曲。
有一日，他喝多了酒，忽然红着眼抱住我。
他身上背负着年少称帝的担子，很多事身不由己。
譬如弑叔杀兄，譬如权谋算计。
世人骂他忘恩负义，大逆不道。
我只看见了江山稳健，百姓安居，少年帝王的手下，没有一条冤魂。
可他太孤独了。
无人理解他，我却同情他。
他说了很多很多，说到最后，只是伏在我的肩头。
“晚晚，我就是在使苦肉计。
我说这么多，只想让你疼疼我。”
他知道我的深情都有目的。
可他不在意。
江山冷寂，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但我来了。
我来了，便不能走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扰了我的清梦。
睁眼，是暖帐芙蓉。
我叫来宫娥，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低眉顺眼，乖乖回我话。
“是陛下在处决那些跟您一起来的那群混账呢，她们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试图冒充您。”
“可她们明明是被萧承黎找来的！
她们何罪之有！”
“就凭她们卑贱之身，却敢与您有相似之处，这便是罪。”
惊雷透过窗柩，映在宫娥脸上。
麻木淡漠。
我猛地钻进被子里。
浑身止不住战栗。
虽然行刑的地方离我很远，可我总感觉。
温热的血溅在身上，擦也擦不掉。
殿门忽然被推开。
一双大手将我捞了出来。
萧承黎冒雨而来，一半脸藏在夜色中，晦暗难辨。
梦中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与眼前之人重合。
唯一不同的是。
如今的萧承黎，再也不会窝在我肩头，因手上沾了无辜之人的血而难过。
我浑身抖个不停，他盯着我看了许久，叹了口气，主动上来抱我。
“晚晚，还是这么怕打雷。”
我触电般跳开。
“贱民不是，贱民只是一个粗鄙的种地婆，不敢攀扯贵人。”
“求陛下放贱民离开，求陛下，放过贱民。”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他的神经。
萧承黎摔碎杯盏，一把扯过我，强压火气。
“晚晚，别装了。
除了你，谁还会如此畏惧那个地方。”
“我早就说过，别想欺骗我，也别想离开我身边。”
“没有我的允许，你就算魂飞魄散，我也会一点点拼凑起来，永生永世，不准解脱。”
我太害怕了。
便也没看见，萧承黎袖口滴落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