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蔺鹤轩回到别墅时，室内的冷清几乎让他窒息。
丁寒霜搬走后，这里便成了彻底的空壳，
墙上的照片依然冷冷地悬挂着，而屋里唯一的声音，是他鞋底踩在地板上的回响。
他不止一次觉得，这座房子在她离开后，才真正变成了一座坟墓。
坐在客厅里，他下意识看向沙发。
她曾经总喜欢盘腿坐在那里，抱着电脑，认真地打字或翻看网页。
每次他路过时，她都会不安地抬头看看他，仿佛怕被打扰，又怕被忽视。
那种模样，拘谨又小心，却早已成了这栋冷清房子里唯一的温度。
他走过去，坐在她常坐的位置，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沙发的扶手。
目光一瞥，发现了茶几上她用过的笔记本电脑。
他犹豫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将它打开。
屏幕上出现了锁屏界面，他尝试输入自己的生日，电脑竟然毫无阻碍地解锁了。
那一瞬间，他愣住了。
屏幕亮起，桌面上整齐地排列着文件夹，
每一个文件夹的名字都让他的心头一紧：
“火灾真相保险记录邮件往来丁家关系调查”。
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点开了“火灾真相”。
那是当年的火灾调查报告，但在报告的基础上，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她用红色字体标注了每一个可疑之处：
“火灾源化学物质残留门口堵塞物异常阁楼内不明油剂”。
蔺鹤轩越看，心越沉。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年，她并没有逃避。她一直在调查。
她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寻找真相。
他颤抖着鼠标，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邮件往来”。
里面的内容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姐姐，对不起。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争。
你从小对我那么好，我不该让你失望。
我知道你喜欢鹤轩，他也喜欢你，我不忍心破坏你的幸福。]
蔺鹤轩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无法动弹。
她知道父母希望他和丁寒雪在一起，她甚至……主动让出了自己。
她从未争夺，也从未怨恨。
他继续翻看，发现她写给丁寒雪的邮件越来越多，字里行间充满愧疚和压抑的痛苦：
[我知道火灾让你失去了一切。
所有人都觉得是我的错，但我不会放弃寻找真相。
我只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原谅我。]
蔺鹤轩盯着这些文字，突然觉得胸口像是被刀刃一点点剜开。
他从来没有问过丁寒霜这些年承受了什么，
他以为她是懦弱的，是理所当然的替代品。
他忽视了她的恐惧、她的挣扎，而她却用这无声的方式，
为自己、也为丁寒雪，拼尽全力寻找答案。
他继续翻找，发现了一个文件夹名为“给鹤轩的最后信”。
他迟疑了一瞬间，点开了它。
[鹤轩：
谢谢你帮我揭开了真相。
我一直想对你说，其实我也曾喜欢过你。
从我还是个孩子时，你帮我夹菜、教我写作业的那一刻起，我就偷偷把你放在了心里。
可后来，我发现你喜欢的人是姐姐，而姐姐也喜欢你。
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幸福，所以选择退出。
婚姻是父母安排的，我只希望你不要因此痛苦。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配得上你，也从没想过能真正得到你的爱。
你是我此生的遗憾，但我希望你能幸福。]
读到最后一句，蔺鹤轩的胸口像被撕裂了一样，疼痛汹涌而至。
那个被他忽视、冷落、甚至厌弃的女孩，
才是这场荒唐婚姻里最无辜、也最坚强的人。
而他给她的，只有冰冷和误解。
原来，她这么早就把选择权给了他；原来，她还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温柔。
恍惚间，蔺鹤轩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到丁寒霜的时候。
她穿着一条艳红色的连衣裙，站在初冬的阳光下，
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你就是鹤轩哥哥吗？”
眼泪滑落的瞬间，他终于轻声呢喃出她的名字：“寒霜……对不起……”
可那声音轻得，像是风过荒原，无人能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