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荷再美,也不过是供人消遣的,无法当成避难所。人总是在生活中被凌厉的现实割得伤痕累累的时候,才会想到找一个地方来疗养一样。从荷乡回来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失踪了很久的高翰突然回来了。也是,这是他的根,他再张扬,还是无法张牙舞爪到月球上去。只要在这个 地球人,都有碰面的机会。子秋知道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子秋按照约定,在茶馆里见到高翰。经过了岁月的沉淀,他脸上的那种轻浮的表情早就变得凝重起来。果然岁月就是把杀猪刀。
“你还好吗?”高翰转动手里的茶杯,“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真诚和你说声对不起。”
“我还好,都是年少轻狂惹的祸。”子秋淡然地看着他,心里早就没有半点波澜。
“还恨我吗?”
恨这个字眼猛地一出现,子秋感觉好陌生。恨也是爱的一种表现,不爱了也就不恨了。为什么要花大力气去恨一个不相干的人,那多浪费生命。
“我又不是圣母婊。”事实上,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子秋也知道当年两人的针锋相对都和年少气盛有关系。人在冲动的时候,说的话就是一把把匕首,恨不得杀死对方的心才算解气。
其实这把双面刃一刀戳进对方的心里,另一刀也深深戳进了自己的心坎。没有赢家。
高翰当年身败名裂以后,辗转去了外地,娶妻生子,如今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他现在用心经营着一家超市,日子也算过得去。
此次回龙城,是因为他的叔叔,曾经的老板,要开发一个大项目,在用人的 事后,还是相信自己的侄子,又把他召集回来了。
正在谈话间,高翰的手机响了,是孩子打来的。
“宝贝乖,爸爸过几天就回来,你在家乖乖听妈妈的话。”高翰脸上满是温存的笑。
子秋内心颤抖了一下,这个男人,终于回归正常轨道了。自己和他那七年狼狈的结束,其实是自己用最美好的青春,帮别的女人磨砺了一个好老公。
“幸福就好,要圆满呀。”子秋并不是圣母婊,经过这么多年的反复沉寂,她慢慢明白了,当年失败的七年之痒,其实都是输给年轻,输给了沉不住气,输给了心高气傲。生活就是一张网。
子秋一直清晰记得读高中时,语文老师在课堂上给我们鉴赏一首一字诗,《生活》——网,老师的字写得很漂亮,用了好几种古写体来写“网”,粉笔灰在在黑板上留下了很多网状的痕迹,夸张的字体使子秋第一次对“网” 字有了很抽象的印象,那么多苦背下来的诗歌在记忆里又被岁月刷白了,唯独这首一字诗象烙进了灵魂深处抹不掉了。
老师讲解的时候,神色很隐晦,眼神很迷茫,给当时年少不懂愁滋味的我们留下了一个难解的谜,生活=网?那时候,老师刚失恋,他多年的女友嫌弃他一个老师没有前途弃他而去,他是笑着来给我们上课的,难怪他会把一个网字磨成满黑板的粉笔灰。
子秋觉得自己一直是生活边缘的人物。多年的书本熏陶除了给她留下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用处不多。生活的琐碎对的改造和影响似乎也并不大。不过她一直桀骜地站在生活的肩膀上,审视着现实,终于洞悉了很多书本里察觉不到的生活本色,努力在学习和驾驭自己对生活的能力了。
《网》=生活!生活象云,往事如烟,两位一体,没有很多人为的规范,自发是最大的动力。在这张网上,你是你自己精神王国的国王,尽管你只是物质领域的奴隶,那有什么关系呢?
“你也变化很多了,不再那么傲娇了。这是好事。生活就是这样,不要苛求啊。”高翰小心翼翼地说,“平心而论,你是一个优秀的女人,但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婆。每次我出差回家,你都是忙于工作,根本不知道疲惫不堪的我,其实是多么渴望能够得到你的温暖。”
子秋笑笑:现在的老婆对你还好吗?
“谈不上好,反正两个孩子都有得忙了,大家都忙着积攒生活去了,就没有那么多不近烟火的争吵了。生活,就是这样的状态。”高翰有点不安,拼命挪动茶杯。
“能够过日子就好。”子秋起身了。她还有其他的事情,不想坐在 这里听这个曾经的男人来探讨生活的真相。离开他是对的,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同路人。
便宜了那个女人,我帮她磨砺出了一个称职的老公。子秋突然有了点酸意,别人的老公关我什么事情,咸吃萝卜淡操心。
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