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是一条阴暗的过道,只有挂在墙上的烛火微微散发光亮。
见对面牢房内的疯子正在昏睡,上邪没有唤醒他的想法,而是朝着那五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一条过道很漫长,沿途两侧的牢房里躺着一位位衣衫褴褛的人。上至老人,下至孩童,多数是一副失去希望的模样。
只有少数像上邪一般衣着完整。
在发现上邪出现时,他们立刻冲到栅栏前,脸上满是希冀之色。
上邪没有救人,他还不知道后面会遇见什么,所以打算先跟着七人去探探情况。
过道尽头是一座宽敞的阶梯,地面铺着一层猩红的毛毯,在两侧雕塑摇曳的火把下宛如蠕动的血肉。
顺着阶梯往上,那五人此刻正纷纷堵在出口处。见上邪走来,他们回过身,纷纷怪异的看着他。
上邪皱了皱些许稚嫩的眉头,想了想还是向前走去。那五人也不知为何,在上邪走来时,竟皆是让出一条道。
顺着五人让开的道路朝前望去,紧接着,一幕让上邪面色骇然的场景映入眼帘。
甚至心底升起一丝恐惧,脚步也缓缓停了下来。
出现在上邪眼前的是一座宽敞的洞窟,中央处有一株黑藤缠绕的大树巍然而立。
此时那株大树下,跪着数十位身着黑袍的人形怪物。他们一个个面色痴呆、双手合十,好似在祭祀大树。
大树的枝干上没有树叶,有的是黑藤笔直垂钓着的一条条生命。从黑藤缠绕的缝隙间,能清晰的看见一些人身上的脓疮烂斑。
上邪踉跄的退后两步,这株大树极为庞大,无数条生命组成密密麻麻的人形树叶,说句骇人听闻毫不为过。
“哈哈哈…”
压抑着笑声,莽山快意的看着脸色惨白的上邪,心想这小东西,一路走来比我等还显老成,如今总算让这小东西出了洋相。
除了青芝面色泛白外,其他人的脸上同样露出快意,似乎并未被树上众多尸体吓到。
片刻后,上邪抚平心底激荡的情绪。看着这株庞大的邪树,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杀意。
“这邪魔刚诞生不久,就能祸害这么多条生命,若是让他多活几日,那还了得?”
就在这时,雁青芝眼底灵光涌现,片刻后她欣喜的说道:“这邪树中有一颗心脏,想来是这邪魔尚未吞噬体内劫诡,所以用这种方式来适应劫诡之力。
若能将它毁了,邪魔轻则重伤,重则直接死亡。”
上邪皱着眉,看向邪树下的黑袍怪物,说道:“这些东西怎么处理,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邪魔?”
其他人同样皱眉,他们此刻的灵气皆被邪魔封印,若说肉搏,十个他们也打不过一个上邪,更别说黑袍怪物与邪魔了。
上邪见此微微叹息,转身朝着阶梯折返。他身上没有诡面,却不代表他没办法铸。
扫过一张张渴望的眸子,上邪走到了过道的另一处尽头。
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面厚重的山壁阻断了前路。
想到那几位虚有其表的少爷公主,上邪摇了摇头,对所谓的寻道者再没了一丝敬畏。
路过那涂画着道文的牢房时,上邪脚步微微停顿。他看着那些道文,索性席地而坐,目视着一根根血作的线条,开始缓缓勾勒起来。
时间逐渐流逝。在上方出口处,五人皆是皱眉沉思。
“我的头好像有些晕。”
莫依依摇了摇头,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出现幻影。
“我好像忘了什么…”
顾未行看向莽山,说道:“莽师弟,我们怎么来的这里?”
莽山挠了挠头,茫然道:“怎么来的?”
他话说完,场间所有人的瞳孔猛地一缩,当即有人开始褪下衣裳,咬破指尖开始书写着什么。
莫依依心底一寒,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众人不知何时变得不像自己。
就拿燕扬来说,尽管其生性张扬,可也不会激怒一尊秽神。
毕竟秽神虽弱,可想杀他们也不过弹指间的事情。
又比如青芝妹妹,她在夜北的记忆不都被封印了么,为何还能想起来…
为何我们都没想起这件事...
莫依依猛地抱住脑袋,只觉得天地在刹那间旋转,她的视角也在不断的拔高,一直到她看见某一个角落,一位负手而立的男子屹立在山巅,在他的肩膀上,正有一只黑猫舔砥着前肢。
似是感受到了注视,那黑猫缓缓回首,竖着的碧青瞳孔冰冷森寒。
只一眼,就让她彻底昏迷了过去。
………
睁开双眼,上邪神色间满是振奋。他来到疯子所在的牢房,咬破指尖缓缓勾勒。
片刻后,当两根栅栏都被血迹涂抹后,他伸出食指,看似随意的抹在一角。紧接着,一条条血痕宛如活了过来,竟在刹那间疯狂扭曲。
在这股力量下,坚固的栅栏也似承受不住,其上缓缓出现一圈圈木纹漩涡。
随着时间流逝,那漩涡越来越大,而栅栏原本狭小的缝隙也整整扩张了两倍。
上邪点了点头,对此颇为满意。这毕竟是邪魔的洞府,栅栏的坚固程度绝非凡物能与之相提并论。
走入疯子的牢房,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臭味。
上邪有些痛苦的捂着鼻子,随即拍了拍疯子,企图将他唤醒。
可手刚拍上去,顿时就让他一愣。
“死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说这里上不了天界,下不了阴间嘛?眼下你人死了,魂莫非也被拘禁在此?”
他扫视一圈空荡荡的牢房,紧接着鸡皮疙瘩浮现。
再不做停留,他急忙拖着疯子的尸体,从栅栏间来到过道。
呼呼呼呼…
他狠狠的喘息着,方才的臭味险些将他冲晕。倒是在栅栏外,又闻不见丝毫气味,着实怪哉。
取下墙上的油灯器皿,简单整理后,他略过疯子狰狞的面孔,强忍着恶寒,用扭断的栅栏划破疯子的手臂。
随着鲜血绽放,丝丝缕缕的墨绿色的血液划落。上邪急忙用器皿装血。
这一次,他要用从未尝试的人血铸面,亦或者是沾染劫雨的人血。
他的眼底隐隐涌现期待,在墨村终日隐藏,以至于他都快忘记自己不惧劫雨的天赋。
待器皿里的血液到了八成,他将器皿放在地面,随便找了一节木块便开始铸面。
铸面最关键的步骤并非最后的点睛,而是这第一步。
道经有言,玄根为桥,立形,纳神,藏意。
巫面在这一点与道经极为相似,是以面具为桥,画心纳神,点睛藏意。
所以这第一步反而最为繁琐。
上邪费尽心思,将木块雕琢成面具胚胎,每一次雕琢,他都会用自己的血在上面留下一根血线。
这些血线彼此勾连,最终形成他的模样。
上邪微微点头,尽管血线化作了他的模样,可其内蕴含的道,则与玄根的雏形类似。
这一步画桥,多少有些故事里法宝滴血认主的意味。
只可惜木块只有巴掌大小,只能掩盖鼻子以下的部位。
“不知桥会不会断。”
他喃喃自语。铸面时因为面具太小导致距离不够,所以雕琢时血线少了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