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灼姜昕的其他类型小说《第一女国医:姜灼传全局》,由网络作家“轻拢慢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冷风骤起,卷起雪沙。姜灼倒在阿青怀里,受了些惊吓,并未受伤,她刚想爬起来,却听身下传来一声闷哼,姜灼大惊,慌忙爬起来:“阿青姐姐,你没事吧?”“奴……没……没事……咳咳……”阿青猛烈的咳嗽着,一张脸憋得通红,先是被踹上一脚,而后又是摔了一跤,阿青伤上加伤,浑身疼得不行,她弓着身子,跟一颗虾子般,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外头天寒地冻的,寻常汉子穿着夹袄,坐在雪地里,也撑不住一刻钟,何况阿青受了伤,这样做下去,体内浸了寒气,那可真真不好了。“阿青姐姐,快些起来,仔细得了风寒!”姜灼抬起双臂,伸手挽住阿青的手臂,想要将她扶起来,一旁,少年却横眉冷目,呵斥道:“谁准许你起来的?本皇子让你起来了吗?!”少年提步往姜灼面前走了两步,伸手就要去抓...
《第一女国医:姜灼传全局》精彩片段
冷风骤起,卷起雪沙。
姜灼倒在阿青怀里,受了些惊吓,并未受伤,她刚想爬起来,却听身下传来一声闷哼,姜灼大惊,慌忙爬起来:“阿青姐姐,你没事吧?”
“奴……没……没事……咳咳……”阿青猛烈的咳嗽着,一张脸憋得通红,先是被踹上一脚,而后又是摔了一跤,阿青伤上加伤,浑身疼得不行,她弓着身子,跟一颗虾子般,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
外头天寒地冻的,寻常汉子穿着夹袄,坐在雪地里,也撑不住一刻钟,何况阿青受了伤,这样做下去,体内浸了寒气,那可真真不好了。
“阿青姐姐,快些起来,仔细得了风寒!”姜灼抬起双臂,伸手挽住阿青的手臂,想要将她扶起来,一旁,少年却横眉冷目,呵斥道:“谁准许你起来的?本皇子让你起来了吗?!”
少年提步往姜灼面前走了两步,伸手就要去抓姜灼的衣领,“不许欺负我阿姐!”此刻,姜昕红着双眼,如同一只困兽般,冲出了营帐,抱住少年的胳膊,张开嘴,便是狠狠往下咬了一口。
“嘶!”少年吃痛,手臂猛地用力,将姜昕甩了出去,姜昕一下子面朝下,摔在了雪堆里,半天没爬起来。
“昕弟!”姜灼扑过去,她和姜昕体重差不多,双手抱着姜昕的身子,想要将他从雪堆里抱出来,着实不容易,少年捂着被咬到的手臂,眼底戾气乍现,“作死的贱民,竟敢咬本皇子,你不要命了!”
少年穿的颇为厚实,可姜昕为了保护姜灼,那一下自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着着实实狠狠咬了少年一口,疼得他半条手臂都麻痹了。
姜灼抱着姜昕的身子,费了好半天的力气,好不容易将姜昕从雪堆里拉出来,听着少年的话,她回转过头,清亮的眸子,死死瞪着少年,一声不吭,却盯得少年头皮发麻,心里发虚。
“你看什么看,再看,本皇子挖了你的眼珠子信不信!”小小丫头的眼睛,仿若能够看穿人心,带着些许倔强,看得少年心里直发慌,姜灼抿着冻得发紫的唇,怀里的姜昕,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双眸死死瞪着少年,颇有一种,少年若是敢过来,他便咬死他的架势。
少年脖子一梗:“你俩这是什么眼神,当真不把本皇子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好啊,那本皇子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少年心头发虚,特特拔高音量,为自己壮势,语罢,他右手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别着一根软鞭。
素日里看着,跟一条腰带似的,实则却是一条长达三米的鞭子。
唰……抽出软鞭,少年抡圆胳膊,作势就要动手,但到底年少,真要打杀什么人,他也是不敢:“哼,本皇子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你俩若不想死,乖乖的跪地求饶,本皇子兴许还会饶你俩一命。”少年还不忘给自己找台阶下。
可姜灼和姜昕两姐弟,倔强到了极点,两人一动不动,就那般看着少年,姜灼:“小女姜灼与幼弟尚无招惹你,殿下却咄咄逼人,如今还要打杀我们姐弟二人吗?姜灼只想问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敢问皇子杀人可要抵命?”
“你!好利的一张嘴!本皇子就将你这张嘴打烂,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少年恼羞成怒,手臂在头顶之上画出一个圆,接着他狠狠的将鞭子,甩向姜灼的脸,鞭子夹杂着劲风和风雪,呼啸而来。
姜灼似乎嗅到了鞭子上的嗜血味道,她害怕的想要躲,可想到怀里的姜昕,她便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哪来的信念,迫使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鞭子,连眼睛都不眨。
眼看鞭子就要打到姜灼的脸上,阿青神色大变,来不及惊呼,忽然地,一阵破空声袭来,接着姜灼就看到,另外一条鞭子横空插入,卷住快要到达她面前的鞭头,少年一时不察,鞭子脱手而出,被那条突入的鞭子,甩到姜灼身旁的雪堆里。
啪……雪堆里出现一条长长的鞭痕,深有三寸。
姜灼看着那痕迹,心头一凛,可想而知,那鞭子若是落在她脸上,会是怎样的光景。
“十一,你又在胡闹!”忽地,清冷华贵的声音,钻入姜灼的耳朵。
姜灼抬起头,视线顺着另外那条鞭子,缓缓往上看,却见一穿着白狐裘皮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鲜衣怒马而来,那少年静坐在白马之上,二八年华,素色檀木簪,挽住漆黑发丝,半披在身后,冷风四起,卷起一缕发丝轻舞,脊背挺直如风中松柏,清冷雍容,风姿无俦,那容颜,姜灼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只觉得那是世间最好的容貌,画中走出的公子,也不过如此。
十一皇子看着白衣少年,拘谨的站着,颇为惧怕,他嗫喏道:“十哥……”
姜灼一呆,十哥?十一皇子叫此人十哥,莫非这人也是个皇子?姜灼微微蹙眉,不是说只有一名皇子随军前来么,怎地冒出了两个?可能是因为十一皇子的原因,姜灼对皇族没什么好感。
一眼看到白衣少年时的惊艳,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一旁站着。”白衣少年语气极淡的说着,十一皇子最是惧怕这个哥哥,什么也不敢说,便乖乖站到一旁,低着头,那模样跟小绵羊似的,与刚才吃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白衣少年移开目光,落在姜灼身上,那目光如雪花一般冷冽,入手冰凉,又仿若孤鹰的眼睛,犀利冷厉,能够看穿世间最复杂的人心,姜昕有些害怕的往姜灼怀里缩了缩,他最是怕这般的目光。
姜灼揽住姜昕,紧抿着唇瓣,拼命压制着心中的忐忑,白衣少年打量着她,片刻也不曾开口。
别看姜灼年纪小,她容貌生得却是极好,碧绿的粗布衣衫,有些长的袖子微微卷起,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小手,如葱如玉,泼墨般的青丝梳成了两个小肉包一般的发髻,露出修长且白皙莹润的脖颈。如画般的眉眼,不点而赤的翘挺小口,窝在雪堆旁,便如一副画,透着冰雪灵气,水灵灵的模样,半分不似北地的女子。
尤其是那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湿漉漉的,带着满满的倔强,让人心有怜惜,过目不忘。她怀中的人,却看不清模样,只一双眼似草原上的狼崽,倒是有几分血性样子。
这般看了片刻,姜灼如坐针毡,几番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武威郡地方小,所属邑城不过十处,突发瘟疫,一夕之间,以姑臧为中心,有五处邑城爆发瘟疫,夺去无数人的性命,一开始并无人过问,后来凉州刺史听闻后,骇然不能入睡,特特写了奏章,报给长安中朝,当今陛下听闻有瘟疫发生,便命了军队,带着五名太医,和沿途征来的大夫,一同前往武威郡,一是解除瘟疫,一是镇压可能会发生的暴/乱。
军队沿着县城一路到达姑臧,军中领命的人,便是魏长欢。
魏长欢年纪虽小,时年不过十九,却是身经百战,在鲜血腐尸中泡大的,颇有经验,处事也算冷静,再者他足智多谋,陛下派他来,并非全看在魏家的脸面上。只是姜灼从郑无空那旁敲侧击得知,随行的还有一位皇子,不过具体是谁,郑无空半点也不愿意透露。
郑无空本是收到好友的修书,特特赶来凉州的,却在半道上碰到了魏长欢的军队,听闻武威郡突发瘟疫,郑无空心知不妙,急急想要离去,却被魏长欢抓进了队伍,郑无空想着,双方都是要去姑臧的,总是殊途同归,加之医者天性,使他不可能对瘟疫不管不问,便留在了军中。
魏长欢的军营,扎在城外,与姑臧邑城中隔离开来,以免兵士们感染瘟疫。
姜灼坐在马车上,跟随马车摇摇晃晃,听着‘哒哒哒’的马蹄声,约摸走了大概一刻钟时间,终于来停了下来。马车一停稳当,姜灼和姜昕便被郑无空抱下了马车。
一下来,姜灼就张大了小嘴,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眼望去,方圆一里内,全是油布拉起来的帐篷,那帐篷一个挨着一个,因周遭没有险要地势,营帐便围成一圈,将中军帐紧紧包裹在中心,远远一看,一团一团像是蒸笼里的馒头,排列有序。
军营中,四处有走动的军士,每个人手中拿着锃亮的长矛,面色肃冷,杀气凌然,军营里忽地出现俩小娃娃,巡逻的士兵们,纷纷好奇的侧目看过来。
姜昕抓着姜灼的衣角,看着那些人的目光,他惧怕的躲在姜灼身后:“阿姐,这是哪儿,这些人忒可怕了……”
“别怕,有师父保护我们呢。”姜灼小大人似的拍拍姜昕的肩膀,她心里把郑无空当做了自己的依靠,也不知怎地,她莫名觉得郑无空给她的感觉很亲切。
少将军魏长欢翻身下马,冲他们走过来,余光瞥了姜灼和姜昕一眼,见姜灼十分冷静的模样,他不由多看两眼,心想这丫头倒是个不一般的,这般大的孩子,出现在肃杀的军营中,不说大哭大闹,就是瘪着嘴不吭声的都是少数,像姜灼这样的,委实是个异类。
但,也只是吸引了魏长欢一瞬的目光而已。
魏长欢走至郑无空面前站定,声音略冷:“郑公,本将有话要与你商量。”
郑无空蹙着眉,他心知魏长欢要说的是何事,却无法拒绝,毕竟在这军营中,他的话做不得数。略一思量,郑无空冲一旁的人群招了招手,接着一个穿着绿色夹袄,丫头装扮的女子,走出人群,来到郑无空面前。
她长得一般,肤色微黄粗糙,像极了北地的女子,她冲郑无空欠了欠身,郑无空吩咐道:“把这俩孩子带到我的营帐,替他们洗漱一番,弄些吃的。”
“奴明白了。”丫环阿青道。
“灼灼,她是阿青,为师身边的人,你跟着她回营帐,且等为师回来。”郑无空捏了捏姜灼的小脸,和蔼的笑道,姜灼点点头:“我记下了,师父,你且尽管去吧。”
“好。”郑无空冲她笑了笑,转头看向魏长欢,脸色顿时冷下来,他哼了哼,一甩袖,率先往前走去。魏长欢握着别在腰间的长刀,抿着削薄的唇,跟在郑无空身后离去。
“女儿,请跟奴来。”阿青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姜灼拉起姜昕的手,跟在阿青身后,忐忑的往军营里头走去。
阿青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在中军帐旁不远的帐篷。
正是郑无空的住处。
郑无空在军营中确有单独的住处,只是行军中,单独的住处,也不过是一所帐篷,阿青带着姜灼和姜昕回到了帐篷中。郑无空这营帐内与其他人别无二致,一张矮榻、一张书案、几箱医术、一张矮凳、一盏灯烛、几件换洗衣物、一张素色屏风,再无他物。
郑无空乃长安神医,军队这一次又是为了控制疫病而来,他的身份在军营中,便无形中的提高了,连这营帐之中也比普通营帐精致了不少,普通军士的营帐,不过一张草席,几床褥子罢了。
因着郑无空是医者的原因,他的营帐里头,处处透着一股药香,很好闻,瞬间便让忐忑的姜灼,找到了归属感,没了外头那些可怕的士兵,姜昕恢复了调皮的模样,他松开姜灼的手,东看看西瞅瞅,对什么都好奇。
阿青让姜灼和姜昕在里头等着,自个儿出去命了外头的两名士兵,帮忙抬来一桶热水,放置在屏风后,阿青让士兵退下后,便先带着姜灼和姜昕,前后分开进入屏风后,这里是营帐的里角,被屏风隔开,成了洗浴的地方。
阿青先给姜昕清洗,而后再给姜灼清洗。
军营中向来缺乏热水,有些军士好些日子也不曾洗一回澡,幸好此处接近武威郡,城外的村庄中,也有不少古井,打来井水烧开,便不会再缺水。
洗漱完毕后,阿青从一个略微矮小的士兵手中,拿回一件军装棉袄,给姜昕换上,而姜灼换衣却成了难事,军中多男子,女子没有几人,自是没有像姜灼这样半大孩子穿的衣裳,好在阿青个头不大,比姜灼高了一些些罢了,阿青便将自己换洗的干净衣裳拿出来,拿着针线改了几针,给姜灼穿上了。
刚换好衣裳,正好有火头军送来两份吃食,阿青便张罗着姜灼和姜昕趴在书案旁开吃,姐弟俩有几天的时间,没有吃饱饭了,姜灼更甚,难得有热乎乎的吃食,俩人食欲大动,姜昕更是抓起一只鸡腿,不顾形象的狠狠咬了一口。
姜灼拿起一块萝卜馅的菜饼,吞了一口口水,秉持着阿爹的教导,极为有教养的,小小地咬了一口,菜饼咸咸的,热乎乎的,可好吃了!
姜灼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郑无空带出了帐篷,方一出来,姜灼便见到,诸葛曜与魏长欢站在空地上,正在集结军士。
魏长欢穿着黑色甲胄,全副武装,带着一脸寒意,指挥着军士,诸葛曜却依旧一身白色长袍,轻裘懒懒的披在肩上,风一吹,衣摆仿若撒花,吹散开来,泛起一阵低低的涟漪,姜灼看着他翻开的袖口上,隐隐约约绣了几片竹叶,是暗线绣出来的,不仔细看几乎看不着,他并未束发装扮,只简简单单的半披着发,如同云端高阳的清雅公子,周身气势浑厚清冷,所站之处,在他面前,纷纷改天换地,这儿不再是尸殍遍地的修罗场,而是登台吟诵的高楼,他站在最高之处,华贵慵懒的姿态,似乎可以睥睨众人。
“胶东王,魏将军,让你们久等了。”郑无空走上前,寒暄道。
诸葛曜收回清冷眸光,转头看向郑无空,樱色的唇角,勾出一抹浓烈的色彩:“无碍。”说着,他的目光扫过姜灼素白的小脸,姜灼有些怵他,跟在郑无空身边,颇有些小心翼翼,在他目光扫来时,被钉在原地了似的,没有动作,就那么和诸葛曜对视着。
一晃眼,诸葛曜收回目光,刚才的对视,似乎只是姜灼的错觉。
魏长欢道:“郑公来的也不晚,本将的将士们,方才刚刚准备好。正好,此时可以出发了。”
“那好,出发吧。”诸葛曜略一点头,袖摆一扬,转身走到白马前,利落的翻身上马,宽大的轻裘下摆,仿佛是雪中开出的一朵白梅,众人一晃神,诸葛曜业已坐在马上。
郑无空冲魏长欢和诸葛曜施了一礼,随即带着姜灼,钻入了马车里。
准备妥当之后,魏长欢带着人前往城池之中,寻找关了门的药铺,看看是否有剩下他们可用的药材,诸葛曜则带着以郑无空为首的几位大夫,以及姜灼,去往周遭的山峰,分队进山寻找药材。
姑臧外十里左右,便是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其中山峰众多且险,马是进不去的,人得徒步才能进入。
到了山脉跟上,诸葛曜坐在白马上,看着这一片山峰,旋即道:“众人听令,弃马徒步前行!”语罢,他自个儿率先翻身下马,其余人齐齐应了一声:“是。”随即,整齐划一的翻身下马。
马都放弃了,何况马车。
郑无空与姜灼,还有其他几位大夫,只得出了马车,穿得厚厚地,跟着大家准备徒步进山。
然,此时,诸葛曜却道:“这里的山峰众多,为了节省时间,咱们分头行动!你、你、你……”诸葛曜点了几个人出来,让他们带着其中两位年纪较大的大夫,进了看着最平缓的一座山峰,又安排了十人,带着另外两名大夫,进入不太险要的山峰。
这么分下来,最终,诸葛曜带着郑无空与姜灼,进了一座看着不险,实则十分凶险的云雾山。
这山峰上一片苍白,没有一点翠绿,山道狭窄,大雪封山之际,最是不宜行走,诸葛曜只带着两名亲兵,还要照顾年纪较大的郑无空,与年纪尚小的姜灼,着实比较麻烦。
好在姜灼从小跟着阿爹进山,早就习惯了,不似其他千金大小姐,连两步路都不能走。姜灼对这一片熟悉的很,非但没成为他们的累赘,反而成了他们的向导,为他们指路,在一片雪白中辨别方向。
诸葛曜与姜灼进的山峰,是一座双头山,一个山根,却有两座山头,爬到半山腰后,便要分开两座山头。
一行五人站在分岔口,看着两座山头,一时头都大了,其中一名亲兵询问道:“胶东王,咱往哪走?”诸葛曜环视一圈,沉声道:“你们俩与郑公一道,去左边那座山头,这小丫头……”诸葛曜看着姜灼,眸光沉了沉,“让她与本王一道,去右边那座山头。”
“这……行吗?”亲兵是负责保护诸葛曜的,跟诸葛曜分开……他们还怎么保护?
“你们且先去罢,本王自有分寸。”说完,诸葛曜看着姜灼,问道:“你敢不敢跟着本王?”姜灼毫不迟疑的点头:“敢。”
诸葛曜看着姜灼答应这般快,眸光里闪过一丝赞赏,随即便道:“好,走。”他丢下这一句,转身便率先朝右侧的山头走去,姜灼看了郑无空一眼,便提起裙摆,急急跟上。
将士以服从军令为天职,亲兵们也不敢多想,便带着郑无空去往另一座山头,郑无空望了一眼姜灼的背影,说不担心是假的,可如今这个时候,再担心已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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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曜人高腿长,又从小习武,即便是在雪地中,丝毫也不受阻挡,如履平地,看到他走的这般快,可苦了姜灼。
姜灼提着裙摆,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甚至得小跑才能跟上他。
山上的风雪,愈发的大,姜灼走的艰难,鞋子里裤管里,似乎都灌上不少雪,寒意顺着小腿,如张开一大张蜘蛛网,飞快地往全身蔓延,真真是冷到了骨头缝里,每走一步,姜灼便能够听到,骨头嘎吱作响。
真是太难受了!
姜灼撅着小嘴,看着诸葛曜毫无感觉,速度不减,她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服输的劲头,深吸一口气,抓紧裙摆,继续追赶诸葛曜的步伐。余光里,诸葛曜瞥见姜灼走的艰难,见她撅起嘴儿,正想着减慢速度,却见这小丫头又追了上来……
这丫头,真有些意思。
这漫天的风雪,莫说山道了,便是管道,都异常难行,姜灼长得白白嫩嫩,水灵灵的,看着和那些世家小姐没什么两样,却十分能吃苦,这一点是诸葛曜没想到的。
进了山峰之后,诸葛曜对姜灼的看法,便一点点在改变。
原先他并不想让姜灼跟着,甚至觉着她走不了多远,是个累赘,想着让亲兵把她送出去,但他们五个人之中,只有姜灼与郑无空识得药材,他只能把姜灼留了下来,没成想,姜灼倒是给了他些许惊喜。
长安的信件来得急,催得也急。
魏长欢几乎是让人连夜收拾了东西,将药材留给了祖籍姑臧的大夫们,让他们继续留守,也给了他们一大笔钱,作为他们给百姓治疗的酬劳。与此同时,魏长欢命了亲兵去找姚玲儿告知她,他们后日就要回长安,届时让她在城门口等着,他会带她一同回长安。
得知这消息,姚玲儿几乎是乐得跳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要去长安了!”姚玲儿兴奋不已,她从袖子里取出一袋碎银,交给了前来报信的亲兵:“这位大哥,谢谢你了,这些钱你拿去买些酒吃。”
“不必。”亲兵拒不接钱,他是魏长欢亲手调/教出来的兵,不受贿不徇私,是他们一贯的准则。
“那……”姚玲儿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抓着钱袋不知该如何了。
亲兵道:“信已传至,先告辞了。”语罢,亲兵便走了出去,翻身上马原路返回。
姚玲儿握着钱袋,看着亲兵走了,虽然有些尴尬却满心欢喜。没想到,再过几日她就要去长安了!真是太好了。
“你要去长安?”姚玲儿喜滋滋的转过身,准备进屋,却见姚阿爹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阿爹……”
“谁允许你去长安的?谁让你去的?”姚阿爹黑着一张脸,朴实的脸,与姚玲儿的相貌,并无多少相似。看样子,姚玲儿更像她的阿娘。
“阿爹,我去长安不好吗?长安是帝都,那里最繁华,达官贵人最多,不像我们这穷乡僻壤,尽是劳什子的穷鬼,你……”
“够了!”不待姚玲儿说完,姚阿爹便大吼一声:“姑臧这地界儿好歹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即便是穷乡僻壤,也是你的祖籍!长安?你真当那是个好地方?你以为就凭你这点脂粉颜色,就能够入了那些达官显贵的眼?玲儿啊,你醒醒吧!”
“为什么不可以!”姚玲儿一听这话,顿时怒从中来:“我姚玲儿哪点不好了,哪点比不上她姜灼!凭什么她可以去长安,我就得守着这片穷乡僻壤,守着这里的恶山恶水,守着周围这些粗俗不堪的乡亲!”
“姚玲儿,你说话越来越混账了!姑臧虽是偏僻了些,可哪里算得上恶山恶水,在这里你有一天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吗?乡亲们那么疼爱你,看着你长大,怎么到了你口里却是粗俗不堪?你别忘了,你也出身自姑臧,乡亲们若是粗俗不堪,你又能好到哪里?”
姚阿爹气得面色发红:“灼灼她那是有本事,拜了个神医做师父,你又算什么?玲儿,阿爹可告诉你,若是你敢私自去长安,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灼灼灼灼……她哪里好了,哪里有本事了?不就是会讨人喜欢吗,还拜了个神医……谁知道那神医是真是假!她既去得了长安,我便去得了!阿爹,你知道的,你阻止不了我!”姚玲儿愤愤地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收拾起东西。
姚阿爹看着,差点气了个半死。
他扶着门框喘着粗气,身体刚恢复不久,根本经不起折腾。看着姚玲儿在那翻箱倒柜,姚阿爹虽然怒不可遏,却没有精力也不愿意去阻止,因他知晓,姚玲儿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
小时候,若是有哪家喂养的看家狗,冲她喊了几声,她都得把那狗毒死不可。
那时他只觉得,这丫头气盛,年纪小不懂事,并为当真。可到了现在,她越来越不受管制了。从小到大,姚玲儿总是说,她将来定然不要留在姑臧,她要去繁华的长安,她要当官夫人。
那时,姚阿爹只以为她不过是说说而已。但当姚玲儿渐渐大了,有媒婆上门提亲,还没等见到他,各个就被姚玲儿撵出了家门。这事一而再再而三,闹开了就再也没人上门了。
现在想想,一切早就端倪啊。可是,现在说什么已然为时晚矣。
姚阿爹后悔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收拾好东西,姚玲儿抱着自个儿的包袱,走出了厢房,极其复杂的看了姚阿爹一眼,便跑出了家门。姚阿爹不让她去长安,她偏要去,无论如何都要去!既是这个家容不下她,她就不要这个家了,她去城门楼子住两天。
只要军队从城门口出发,只要她上了去长安的马车,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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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纵即逝,很快约定的时间就到了。
这两日,姜灼一直跟着郑无空从头开始学习医术,先是认识药草,再是精通医理。郑无空说之前她都是自学的,不太规范,现在拜了师,理应放弃之前所学从头开始,这样才不会出现偏差。
姜灼自是十分听话,埋头跟着郑无空苦学,连续两日都没有踏出帐子一步。姜昕看姜灼学的认真,倒也十分懂事,没有来打扰姜灼,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跟着十一皇子,混在将士们中间参加操练,或是几个半大小子在一块蹴鞠,或是跟着识字的军医学认字。
大清早,大家伙都起了身,各自收拾好自己的贴身物品,准备等一下出发回长安。眼看着要回长安了,姜灼忽然有些不舍,她起了一大早,想要去阿爹的坟头上看看,告知阿爹一声。
郑无空年纪大了,原是觉少,一大早便在外头练五禽戏,外头还没几个人,他一眼就看到姜灼穿上了轻裘,戴上毡帽打算往外走,他便出声喊道:“灼灼!”
听到有人唤着自己的名字,姜灼回过头,便见郑无空往自己走来,“师父。”
“你这一大早要去哪儿?”
“此次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所以我……我想去阿爹的坟上看看。”姜灼低着头,许是思念阿爹,又许是故土难离,她的声音有一丢丢哽咽,不为人知。
郑无空一听,便道:“如此我随你一同去罢。”说到底,也是多年好友一场,该是时候去看看了。
“好。”
郑无空回头换了一身衣裳,便与姜灼一同前往姜修起的墓地。
姜灼并姚玲儿一起,把姚阿爹扶进了铺子的后堂,让姚阿爹平躺在木板榻上,随后姜灼便去前头翻看药材柜子,她想要找找看,有没有遗漏的药材,最好是可以退热的。
药材柜子有一个半成人高,姜灼瘦弱矮小,根本拿不到上面的药材,她在下面的药材柜子里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退热的药材,无奈只能仰着脖子,认真的看着药材柜子上顶的那些小抽屉。
每个小抽屉上,都有着标示,当目光扫到左侧第六个格子时,姜灼喜得双眼发亮。
那上面写的是:黑接骨木。
黑接骨木泡茶可以驱热,在它旁边的格子上,写的则是:牛膝草,同样可以驱热。
鉴于自己身高不够,姜灼在铺子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凳子,随后她踩着凳子,拿到了那两种药材。
可能是素日里放的高,药材又常见,他们走的又急,掌柜便没有带走这两种药材,姜灼将小抽屉拿到手里的时候,这两种药材还是满满的一小抽屉呢。
姜灼大喜过望,忙找到铜壶,打了一些许井水,在铺子里的药炉子上,就着里头剩下的木炭,烧开了一壶水。
有了热水,姜灼很快就把黑接骨木茶泡好,又弄了盆凉水,让姜昕帮她端着,便一同送进了后堂。
此刻,姚阿爹躺在光秃秃的木板上,双眼紧紧耷拉着,面色白的像面粉似的,没有一点血色,姚玲儿扑在姚阿爹身旁,抽抽搭搭的哭着,双眼顷刻便红肿起来。
“把这个给姚阿爹服下,会帮助姚阿爹退热的。”姜灼将黑接骨木茶,递给了姚玲儿,她想了想,补充道:“我不会医,你可以考虑不给姚阿爹服用。”
姚玲儿迟疑地看着那本热气腾腾的茶,不敢去接,她不知道,这一会子的时间,姜灼是怎地弄来了这样一杯茶,她不敢拿阿爹的身体开玩笑。
“她说的是真的。”略微有些沧桑的声音,忽然的在房间里响起。
姜灼抬首,漆黑的眼眸,朝房门口看过去,却见一个白发白须,穿着灰色长衫,颇有些道骨仙风的老者,站在后堂门口,有些酡红色的脸庞,颧骨高高耸起,笑呵呵的样子,像是姜灼记忆里,画报中的南极仙翁老爷爷。
姚玲儿木讷的站起来,喃喃的声音,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你是谁?”
长者捋着白色的山羊胡,满是皱褶的眼皮下,掩藏着一双精明,却历经沧桑的眼眸,他看着姜灼,笑呵呵道:“吾乃郑无空。小女娃,你可学过医,是跟谁学的?”
姜灼眨巴眨巴大眼睛,没有回话,她歪着头,咬着唇瓣,略一思量,眼眸忽地明亮起来:“呀!原来是长安城的郑公,小女见过郑公!”姜灼抚平衣上褶皱,像模像样的敛衽行礼。
“小女娃,听说过老夫的名讳?”郑无空有些讶异,未曾想,自己的名头,竟传到了凉州来。
“长安城中活阎罗,阎王让人三更死,他可留人到五更。阿爹在世时,对郑公颇为敬仰,郑公大名,纵使是小女这般妇孺也是知晓的。”姜灼咧嘴,露出齐崭崭的一口白牙,礼数周全,言语进退有度,说的郑无空哈哈大笑。
阿爹在世的时候,确是常常说起郑公大名,言语之间,却有着姜灼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她只道阿爹对郑公颇为敬仰,根本不知里头的故事。
郑公无空?姚玲儿一愣,以往她家与姜灼家住的比较近,她也曾听姜灼的养父,念叨过这个名字,据说是长安城中的神医咧!
武威郡的人,淳朴且见识少,从不知神医是什么样的,姚玲儿细细打量着郑无空。却见郑无空一身酒气,满脸酡红,这人真是神医?姚玲儿暗自咂了咂舌,却是不太相信。
郑无空从腰间取下酒囊,仰头灌了一口清酒,双眼笑眯眯的,眯成了一条缝:“倒是个嘴甜的小女娃。不过,你还未告诉老夫,你是跟谁学的医?是你阿爹吗?”说着,郑无空又想起,姜灼刚说过,她阿爹在世时……也就是说,已然去世了吗?
郑无空刚觉得自己说话失礼,还未来得及弥补,却见姜灼眸光暗了暗,清澈的眸底,悄然爬上悲伤:“我没学过医,阿爹不让我学,说是女子不可行医,且……我阿爹已经去世了。”
“罪过罪过。老夫略有欠妥,是老夫的不是,对不住了。”郑无空看着姜灼悲从心中来,重重的叹了口气,他走过去,蹲在姜灼面前,看着这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孩子: “小女娃,你阿爹是谁啊?”
“我阿爹是武威郡姑臧人氏,姜修起。”
“修起……”姜灼话一落下,但见郑无空的脸色,霎时间就变了,他整个人呆愣住,如遭雷击,浑浊的双眸,微微红了一圈,悲从中来,姜灼眨眨眼,无法理解郑无空此刻的反应,她问道:“郑公,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郑无空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紧紧握着姜灼的手,欲言又止,他无法告诉姜灼,修起是他多年老友,月前,他接到修起的修书,称武威郡有瘟疫发生的迹象,他恐担心自身,便差人给郑无空去了书信,信上言道,若他发生不测,但请郑无空帮忙照顾两名幼子。
郑无空与姜修起乃多年好友,又是同窗学医,拜入一位大公门下的,早些年长安一别,未曾想,再见已然物是人非,修起书信中让他将两名幼子带走,却不让他提起过往,郑无空看着姜灼的懵懂模样,只能将喉头的话咽下去。
“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中可还有弟妹?”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姜灼尚小,无法猜透郑无空的悲伤,只道:“小女姜灼,初春时刚过完十四岁的生辰。家中还有一个幼弟,名叫姜昕。”
姜灼低声说着,她的生辰正是立春那一日,阿爹说,这是个好日子,灼灼是跟随春姑娘一起来的,那年漫山坡的桃花,早早的开了,阿爹看桃花开得正艳,取其桃夭灼灼之意,才得了她的名字:灼灼。
“姜灼?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郑无空念叨两句,略微一点头:“是个好名字。”
姜灼一听,咧嘴一笑:“阿爹也说,这是个好名字。”
“灼灼,你刚才说,你未曾学过医?那你怎知黑接骨木茶可以驱热?”郑无空慈爱的含笑问道。
“这个……”姜灼抿了抿唇,腼腆的一笑:“阿爹给人开药驱热的时候,小女在一旁看到过,便暗自记了下来。”姜灼也偷偷翻过阿爹的医书,将整整一本药草经一字不落的倒背下来,只可惜,阿爹不让她学。
“哦?只看过,你便记下了,且知晓黑接骨木得入茶内服?”
“嗯。”姜灼点了点头,郑无空讶然,他暗自道,是个有天赋的女娃,若好好培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郑无空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了计较:“哈哈……灼灼,你可愿拜我为师?”郑无空此话一出,姜灼微微一愣,“郑公要收小女为徒?可……阿爹说过,女子不能为医啊?”
郑无空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姜灼的目光,有些心疼和悲悯,须臾,他又洒脱一笑:“不破不立,你阿爹就是太守旧,才耗了你这些年。”说着,他慈爱的摸了摸姜灼的发顶:“灼灼,你拜我为师,老夫带你去长安城,看看那一世繁华的长安,可好?”
“长安……”姜灼双眼呈现出一丝丝迷茫,却又向往。武威郡是个小地方,姑臧更小,而长安却是人人口中的天堂,据说那里遍地鲜花,满是金子,一水儿的白皙肤色,还有华美的服装,和精致的楼台亭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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