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的冷气似乎开得太足了,祝书颜的手指冷得有些发僵。
未来得及完全吹干的头发在脑后像块透着寒气的冰,让她生理期有些混沌的脑子愈发犯晕。
但她终究不发一言,推门进去了。
将咖啡放在沈遇安手边时她似乎瞥见沈遇安的神情有一瞬僵滞,但林芷伊很快缠了上来同他聊起她最近喜欢上的一条钻石项链。
祝书颜从未觉得有哪一日的上班时间有今日这般漫长。
她虽然性子冷静沉稳,但到底年轻脸皮薄,那样狼狈得在众人面前露面还被林芷伊泼了咖啡,她今日只觉得一身疲惫,心底焦郁得都想要找一栋高楼跳下去。
只是人都坐着电梯到了顶层,脑子里却忽然想起这个月还没有缴的巨额医疗费用,于是又默默收回了脚去坐地铁。
人在地铁站刚刚拒绝了一个红着脸来搭讪的小男生,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她看着屏幕上的“李-梅因”三个字,眸光微暗。
“怎么这么久才接你妈的电话,死哪里去了?”
那头的女声尖酸刻薄,祝书颜吐出一口气,“我刚下班。”
“上什么班,家里养你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天天跑去朝九晚五的当社畜,脑子也不知道长在谁的身上......”
那头骂骂咧咧的语气很难听,但祝书颜的神色有种长久经历的麻木,“你找我什么事。”
那头的女声没好气地道,“你爸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让你今晚去相亲。”
“我不相亲。”
祝书颜把电子币投入地铁口穿过闸口,在人-流中选择了偏僻人少的九号线,“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去。”
“养你就是为了忤逆父母吗?”那头的中年女人又开始骂骂咧咧,“等下把那人的资料发你手机里,你爸说这是那个死老婆子的遗愿,她出事之前替你相看过的人,不然他才懒得管你。”
听到后半句话祝书颜的动作一滞,她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所有疲惫,但她挂电话前还是应了声“好”。
“是陈先生吗?”
陈禹抬眼就看到了有些行色匆匆在自己面前停住脚步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职业套装,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一张脸明明只是化了个淡妆,也有种清媚明纯的美。
她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像一支将将盛放的幽兰,立于空谷中无声无息的摄人心魄。
虽然已经看过照片,但陈禹没有想到过她本人竟然会比照片上更漂亮。
他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来,“祝小姐,你好。”
祝书颜在他的对面坐下,“等很久了吗?”她有些抱歉地道,“我下班晚了,接到家里的电话的时候已经迟到了,没有想到你还在等。”
陈禹确实等得有些不悦,但他性子温和况且祝书颜说明了原因,他随即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可以理解。”
陈禹将菜单递给祝书颜,她随手点了两道菜就把菜单递回给了陈禹,陈禹敏锐地道,“祝小姐不吃辣吗?”
祝书颜将耳边的碎发抿好露出光洁柔嫩的侧颜,“小时候伤了肠胃,不太能吃重口的东西。”
也是,陈禹想,她看起来像温柔从容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不吃重口倒也正常。
他有些遗憾地收回想要点川菜的手指,跟着叫了两道滋补清润的粤菜。
两人寒暄了一会,陈禹温和地道,“祝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SN集团,”祝书颜笑了笑,“只是个小秘书。”
“那也很厉害了,”SN的狼性文化陈禹也有所耳闻,“听说这家公司门槛就很高,祝小姐谦虚了。”
他忽然想起些什么,让服务生再在菜单上加一瓶红酒,但服务生神色为难,“抱歉先生,我们餐厅今天突然来了位大人物包了我们储藏的所有酒,恐怕......”
他们这个餐厅虽然算是小有名气的轻奢定位,但也不知道那个大人物今晚为什么会过来,真是吓了他们管理层一大跳。
祝书颜的手机忽然震了震,她低头一看,是沈遇安发来的消息。
“在哪里。”
她面色平静,打了几个字回复后就按灭了手机屏幕调成静音,那头的陈禹已经跟服务生交涉完,有些遗憾道,“他们家的红酒很不错,是国外一家小众酒庄里空运来的,原本想带你尝尝。”
“没关系,”祝书颜弯起的笑眼温柔,“还不知道陈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大学教授,我是教线性代数的。”
他的话让祝书颜有些意外,比起常规的地中海中年教授,他看起来实在是过分年轻了些,以至于让人联想不起教授这个词。
体面工作,家境不错,面容清俊,性情温和。
对对方的评价犹如做工作报告般从脑子里一条条罗列出来,祝书颜冷静地想,他实在是一个很不错的相亲对象。
祝书颜出神的这几秒陈禹轻咳一声,“祝小姐,不如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吧?”
祝书颜回过神展颜笑道,“好啊,”她看着对方垂下的眼睫轻声道,“陈先生叫我书颜就好,祝小姐听起来太客气了。”
成年人之间的暗示无需多明显,只需要一个信号,陈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那书颜就叫我阿禹吧,我家里人就是这么叫我的。”
被快速通过的好友请求让祝书颜弯了弯唇。
她站起身道,“我先去一趟洗手间,失陪了,阿禹。”
祝书颜穿过白金色的长廊,却看到刚才的服务生战战兢兢地往自己的方向小跑过来,看见自己时眼前一亮。
“祝小姐,有人找你。”
她的神色又惊又惧,祝书颜有些诧异,但还是跟着她往拐角的包间走。
门打开的那一瞬她的手腕被人狠狠地一拽,有人用修长有力的身躯将她抵在墙上,嗓音又低又冷,“跟我说在家里吃饭,嗯?”
祝书颜的身子有些颤抖,他温热的唇附在她冰凉的耳畔,动作亲昵却语声寒凉,“什么时候学会背着我相亲了啊,祝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