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受宠若惊。
在我家，一般都是我爸和我弟先吃饭，吃剩以后才轮到我和我妈。
而我妈能够上桌吃饭都只是偶尔，我这个被我爸时刻嫌弃的女儿就更别提了。
我慢慢坐下有点惶恐不安。
我爸将酒杯里的酒干了一半后才缓缓叹了口气：「妮子啊，爸也知道你不容易，这才刚死了老公就又要嫁娶隔壁村，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你不嫁的话你弟弟怎么娶媳妇，你弟弟不娶媳妇的话，那咱们张家怎么传宗接代呢？」
我安静地听着并不说话。
「所以啊，你嫁到那边去了也要多记得你弟弟啊，有什么好的了，都别忘了你弟弟，那可是你亲弟弟啊，你不照拂着谁照拂呢是吧？」
原来说这么多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我弟。
我还以为他今天突然良心发现了。
「爸，酒快没了，我去加点。」
我爸大手一挥：「去吧，今天老子开心，你多给老子倒点。」说着他看了看屋外，「你弟这人也不知道到哪里野去了，都不知道回家了。」
我背对着我爸，将之前早就准备的东西倒进了酒壶里。
这可是我特意为我爸准备的，超大剂量的迷药。
如果不是这么大的剂量，我真怕迷不倒他。
只是药刚倒进去，外边就来了人。
「张家当家的，你在不在王阿春家里啊。」是找我爸的。
听这语气十分迫切，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我心里一咯噔，手中的酒壶也就滑落到了地上，加了料的酒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我爸瞥了我一眼：「啧，你可真是浪费。」
说完他朝着屋外喊道：「找我吗？我在我闺女家呢，有什么事吗？」
「哎呀，你快出来啊，快去看看啊，你儿子喝醉酒摔死在田里了啊！」
听到这话我爸没有半分迟疑迅速朝着屋外跑去。
我站在屋内看着。
我爸揪着报信人的领子：「你没看错？是我儿子？」
那人擦了擦自己的汗：「这有什么看错的，你赶紧去看看吧，现在应该村长也已经到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9.
我弟的葬礼上我爸全程黑着脸。
看到我来的时候他一把揪住了我的衣服：「是你害死你弟的。」
这话一出，大家都纷纷站了起来，整个葬礼上议论纷纷：「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爸，我没有害死弟弟。」我定定地望着我爸，泪水从眼眶内滑过：「如果爸爸想要让我陪葬我弟弟，那爸爸你就把我杀了吧。」
「什么陪葬不陪葬的，哪有做姐姐陪葬弟弟的？」
「啧，这张家当家的是不是死了儿子疯了啊。」
「儿子喝醉了酒摔死了竟然要姐姐陪葬弟弟。」
议论声越来越多，我爸恼羞成怒甩了我一巴掌。
这一巴掌将我的脸直接扇肿了。
「你弟喝酒喝醉摔死了，他能去哪里喝酒，还不是去你那里喝酒？」
说完他将我一推，我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如果不让你弟弟喝酒，你弟弟怎么可能醉怎么可能摔死，况且，你弟弟喝醉了，你就不能让你弟弟在你那边睡一晚？你就是害死你弟弟的那罪魁祸首！」
我爸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李大妈终于忍不住地站了出来：「你在这说什么瞎话呢，当初我可是亲眼所见啊。大妮那时候瞧着你儿子喝醉了可是一定要留他在家里睡一晚的啊。」
李大妈说完一旁的好事者又开始议论纷纷，无疑是在说我和我弟两个人都不知廉耻。
我刚准备解释些什么的时候李大妈轻咳了一声又接着说道：「那时候你儿子，就算是亲姐姐，可好歹姐姐已经出嫁了，他再留下过夜不合适，一定要走的好吧，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姐弟俩，却被你一个做爸爸的说成这个样子，可真的是丢人现眼啊！」
我爸愣在了原地。
而我也愣了愣神，李大妈竟然，竟然为我说了谎。
我抬头朝她望去，她只是朝我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这件事我也看到了，我当时正好往王阿春家那边走，也听到了这么一点。」
在大家还议论的时候，又一个人站了出来。
正是上次王阿春死的时候给我塞鸡蛋的那个人。
他挠了挠头：「李大妈说得没错，我当时也是这么瞧见的，那时候我就觉得这家人都还不错啊，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村长也在这个时候出来安抚起了我爸，我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再说。
碍于我爸的面子，我忙招呼起了大家。
等着忙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主动走到了我爸面前：「爸，不管怎样，我弟的死都是有我的原因，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我都愿意受着。」
我爸望着我弟的灵位，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一瞬间他仿佛老了十几岁。
来吊唁的人都走后，我爸才提及了我妈：「你弟走，你妈都还没回来，她该不会是真的跟人跑了吧？」说完他将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砸：「贱女人，别让我见着你，不然我非得打死你！」
我在心中冷笑。
很快，很快你们就可以再见到了。
10.
弟弟下葬之后，我便一直留在了家里照顾我爸。
村里的人都如同当初夸赞我是王阿春的好媳妇一样，夸赞我是一个好女儿。
我爸虽然没能迅速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但是面色比起之前好了不少。
我妈一直没有回来，我爸也笃定了她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在这个村子里，很多女人受不了丈夫了或者有了别的相好了都会选择跑路。
所以我爸也没有多做其他的想法，毕竟对于他而言，女人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很快，我爸一来二去的就和对门的沈寡妇勾搭了起来。
这天我照常从地里赶回来给我爸做饭的时候就瞧见沈寡妇从我爸的房间里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
我爸瞪了我一眼：「好好做你的饭，不要多事啊。」
自从我弟死后，村里不少人都盯着我家，我只能将要做的事暂且搁置了。
可如今瞧着沈寡妇的背影我心想着，一定要尽快行事了，免得再生事端。
而这天晚上，风雨交加的，沈寡妇留在了我家吃饭。
吃饭的时候她和我爸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着。
我爸喝多了便一直往她身上凑，在她脸上亲，说让他给自己再生个儿子。
我低垂着头给他们倒酒并不说话。
沈寡妇瞥了我一眼后推了一下我爸：「大妮还在这呢，你看，她耳朵都羞红了呢。要干什么咱们回房间干去。」
说完沈寡妇就拉扯着我爸进了房间。
几分钟后，本还闹腾着的两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看了看时间，猫着手脚进了房间。
两个人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我爸很重，可以说比得上两个王阿春或者两个我妈了。
我用绳子绑着我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放倒在了地上早就准备好的板子上。
外边的雨很大，还在打着雷。
好不容易走到地方的时候我这才发现我爸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醒了过来。
只是人还是有点迷糊，眼神并没有聚焦。
我想，可能是雨水将他淋醒的吧。
只是还好他的手脚被我绑得结结实实，嘴里也被我塞的布堵得严严实实所以没出什么岔子。
我等了他半天，他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扭动着身躯怒视着我，我慢慢蹲下来歪着头看着他。
总算可以彻底了结了啊。
11.
「你知道弟弟是怎么死的吗？」听见我说到我弟，我爸挣扎得更凶了，可惜，这些绳子都是我特意为我爸准备的，为了这些绳子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呢。
「他是喝醉了，但不是摔死的。」
那天我等着李大妈回家后偷摸从我家狗洞爬了出来。
我堵在了我弟回家的必经路。
他摇摇晃晃地哼着歌，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就在他身后。
我伸手一推，他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我用东西捂住他的嘴，接着用石头砸碎了他的双腿，他疼醒又疼晕过去。
最后我用布捂死了他。
我边说着边欣赏着我爸悲痛欲绝的表情。
「其实，我本来是想让我弟享受王阿春和我妈的那种死法的，可是，毕竟他是我弟弟，我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一个简单痛快的死法。」
我将手中的匕首逼近我爸。
「如今，我就让你享受一下王阿春和我妈的死法吧。」
我割下了我爸身上的一块肉：「你知道吗，王阿春当初就是这样，被我割了三天三夜才慢慢死掉的呢。」
在剧烈的疼痛下，我爸冷汗都冒了出来。
「不过，我也是每天都有给他止血的。」
「毕竟我可是在王阿春面前伪装了那么久，才让他相信我，才得手的，那我肯定要多让他享受几天的痛楚啊。」
我爸慢慢面目全非了，人也昏迷了过去。
我一盆水将他泼醒：「不要睡啊。」说着我轻啧了一下：「算起来我妈可是最弱的，我只不过是切了她一小半的肉，她竟然就咽气了。」
我一边在我爸耳边重复着王阿春的死状一边用匕首在他身上切割。
雨停了，我将只剩下骨架的我爸丢在了山野里。
我想，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再经历一场暴雨，我爸和我妈会和王阿春一样被发现吧。
我赶在天亮之前回到家里洗刷掉了一切血腥。
「大妮，就醒了啊。」沈寡妇伸着懒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朝她点了点头：「嗯，起来做饭。」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
想到将来可能需要她作证，我上前一步拦住了她：「你不留下来一起吃饭吗？等会我爸醒来了没看到你可能会着急的。」
沈寡妇轻笑了一声，「你爸，还醒得来吗？」
我愣在了原地。
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她的眼神朝着屋外望去：「如果当年我有你一半勇敢，我可能就不会困在这里了。」
沈寡妇走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在原地。
村子里并没有因为我爸的消失而引发任何骚动。
只是在又一个雨夜里，大家又发现了两具被野狼啃噬掉的尸骨。
从那以后，村长就明令禁止大家晚上再单独出门。
这晚天刚擦黑，我便收拾了我的东西走出了家门。
李大妈从屋里走出来往我怀里塞了些鸡蛋，「大妮，好好活着。」
她的眼角有泪。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沈寡妇出现了。
她递给我一个包裹，「去，好好活出个人样来给我瞧瞧。」
包裹沉甸甸的。
我想，这里边可能装的不仅仅是粮食什么，还有沈寡妇从前现在或者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