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嘴薛打来电话是在下午四点来钟,宗魁先把上午试香失败的事儿,大致给她说了一遍,接着才询问起有关那本书破译的情况。
俩人聊了快半个小时,由于宗魁担心免提的杂音大,听不清楚,就一直用得话筒,这样一来,我便被晾在一旁,急得我够呛。
不过看宗魁的表情,事情多半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走!去市场。”宗魁挂了电话,拉着我就往屋外走。
我没明白,这个点去市场干嘛?我们两个糙老爷们,从来也没做过饭,都是找附近的馆子对付。
宗魁啧了下嘴说:“其实贡香的法子没错,但就是少加了样东西,公鸡血。它贪香这点,师姑没有猜错,但得是用公鸡血泡过的贡香。”
我一听就知道,这仙家不是什么善茬,光吃贡的方式就这般毒辣。这样看来,画像的用处多半也好不到哪去。
正想着,宗魁就聊起了画像这茬:“你猜猜那五张画像是做什么用得。”
我摇了摇头。
宗魁说:“它在练笔。”
我被宗魁说得云里雾里。
聊到这时,我俩也溜达到了市场,宗魁左右寻摸了一圈,停在了一户家禽摊前,宗魁指着最大的一只公鸡说,就它吧,老板,不用宰。
回到九号,宗魁手起刀落,在公鸡脖子上剌了个口子,地上放了个铁盆接血。
待接完鸡血,宗魁先把公鸡倒挂在了院子里的S型钩上,接着拆散一把贡香,全数浸在了鸡血里。
等这些忙完,宗魁坐在石阶上,点了两支烟,嘴里叼着一支,递给我一支,接着解释起来什么叫练笔。
宗魁把五张画像摊在地上,从左到右归置了下顺序,问我说:“你看!从左往右看。不用管那些符号,只看画上的人像,有什么变化?”
我弹了撮烟灰,来回扫视着五幅人像,盯了差不多三分钟左右,终于看出些道道。
如果单看相邻的两幅,的确难看出差别。但要是对比左右把头的两幅人像,很明显可以看出,右边比左边的要画得更好。
像线条粗细的切换,五官搭配的比例,轮廓拐角的衔接,尽管两幅画的笔法都很稚嫩,但若仔细校对,上述三点还是相差不小。
宗魁听我说完,点点头说:“朵朵身上的仙家,十分凶邪,它正位的方式叫占相。顾名思义,它要把朵朵的相貌占为己有,等什么时候它把朵朵的人像,在纸上画得惟妙惟肖时,朵朵就死了,而它正位就算是成了。”
我这下明白了“练笔”的意思,但又开始担心起宗魁能不能治的了它?按理说越阴邪的东西,越不好对付,就像老话说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宗魁说,蛮干我肯定不是对手,所以说得讲究策略,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再说智取其实不难,一来它还没有正位,道行有限。二来嘛,所有仙家都有个共同的弱点,怕秽物和辛辣。
秽物就是指人穿过的内裤、袜子,如果把这些东西扣在仙家的天灵盖上,至少能折掉它一半多的道行。
最后再想办法喂它吃点葱姜蒜,咱基本上就能敲锣收工了。
等吃完饭回来,宗魁从路边捡了两块红砖带回九号,并排放在了院子里,中间还留了一扎的距离。
摆置好红砖,宗魁又把贡香从盆里取了出来,像烤羊肉串似的,把每根香搭在了两块红砖上。
宗魁说:“别的也不需要再准备啥了,眼下就是等贡香晾干。”
我说:“那这鸡挂在这也是有啥讲究是吗?”
宗魁白了我一眼:“讲究个屁,我是懒得收拾,等明天朵朵的事儿处理完,咱俩下馆子直接给它炖了得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宗魁带上贡香和葱、姜、蒜,以及一顶经过特殊处理,能打开夹层的帽子,第四次出发去往萍姐家。
到了院墙外面,宗魁像昨天一样,掏出那把已经变为深褐色的贡香,用火机引燃,插在了地上。
宗魁蹲下身来,盯着贡香,与此同时一股血腥夹杂焦灼的味道扑鼻而来,我被呛得好一阵咳嗽,再看宗魁,眼睛被熏的通红,里面还浸有泪花。
宗魁一边咳嗽,一边颤颤悠悠地站起身说:“走吧咱,进屋去,这香,那东西收了!”
萍姐一见我俩来了,就要打招呼,被宗魁一把拦了下来。
宗魁先将萍姐拉进伙房,接着吩咐我说,你去叫下其他人,记得声音轻点,别扎堆过来,每个人和每个人都错开些时间。咱们才点了香,那东西必然会有所警觉。
我点头应下,正要出屋,宗魁又补充说道,顺带去瞅眼朵朵,尽量别让她发现你。
等萍姐家人陆续开始往伙房去时,我顺着墙根,悄悄摸到朵朵窗下。我屏住呼吸,隔了几秒,缓缓把头探出了窗沿。
只见屋里的摆设依旧未变,而朵朵正坐在书桌前呈写字状,在快速划拉着什么。
不好!可别是在画像吧!
此时我也顾不了许多,连忙起身,踮起脚,够着头,往桌上望去。
书桌的里侧叠了一小摞纸,目测有小画书那么厚,在这摞纸的旁边,还放有一页纸,朵朵正快速在上面勾勒着线条。
我换了几个角度,都没能看得太全,但至少脸庞的轮廓已然清晰可见,关键笔迹不再是先前那般稚嫩,而是像素描一样干净利落、惟妙惟肖。
突然朵朵冲我婉然一笑,眼睛里写满了邪魅。
我脖颈一凉,往后踉跄两步,差点没摔在地上。
“宗魁,快,快!先别研究了,来不及了!”我一口气冲到伙房,见宗魁正和大伙商讨对策,直接打断道。
我把刚刚亲眼所见,飞速讲了一通。宗魁听完,惊了一下,把帽子递给萍姐,葱姜蒜拍到老爷子手上,带着剩下的人就冲进了朵朵的房间。
“先按住她!”宗魁说着,看看屋里,又看看院子,像在盼着什么,头摆的跟拨浪鼓一样。
屋里这边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大伙七手八脚,一拥而上,我也一起夹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