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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枭垚顾千俞的小说上丹霄阅读》精彩片段
“民女沈枭垚,拜见县主。”
沈枭垚似寻常闺秀一般给福山县主见礼。
福山县主看了董大娘子一眼:“看座。”
福山县主比沈枭垚前世见她时相对精神些,那次见面是沈枭垚已经做了两年公主,也就是两年后。
当时福山县主因为家宅之事憔悴暗淡,不似如今一身石榴红华服,头戴累丝嵌宝石金凤簪,气势逼人。
“沈姑娘?董妈妈说你让她称呼你沈姑娘?”
福山县主有些疑惑,因为凡是自称道法高深,手握天机的人,都乐意人家称呼仙长仙姑什么的。
沈枭垚抬眼对上福山县主的视线,一只手缓缓摘下脸上的面纱:“县主,草民非道门出身,没有师长,也无派系。”
她声色清莹,颊边含笑,即便生得有些艳丽,可总是温和的神色和坦诚的话语使得气质上收敛了不少攻击性。
福山县主唔了一声,其实沈枭垚的来路,董大娘子已经寻摸过了,但是她看着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实在是有些怀疑。
沈枭垚像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直奔主题道:“不知县主有何事相问?”
其实她知道福山县主要做什么,前世福山县主因为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辅国公还被皇帝叫到面前斥责,福山县主也因此断送了县主之位,被降爵为乡君。
福山县主迟疑了片刻道:“董妈妈只说姑娘会卜卦看相,驱邪画符,不知姑娘可还会些别的?”
沈枭垚像是回答寻常事一样道:“其他只是些旁门左道罢了,医术也有涉猎,只是不精。”
这不是福山县主想要的答案,沈枭垚知道。
果然,福山县主神色有些失望,她没再说话,心事重重地摸摸自己手腕上的玉镯。
董大娘子似是疑惑道:“姑娘这般能干,可曾去过西亳?”
福山县主并没有打断董大娘子的话,但是她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沈枭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县主是想为亡者做些什么吗?”
给死人念经超度是寺庙里的和尚才会做的事。
她不是和尚,问出这些便让人联想到西亳闻名天下的秘术‘问尸’。
巫蛊之术触犯大启律法,沈枭垚不会明说。
只是福山县主显然还有疑虑,思忖了片刻挑明道:“姑娘可曾听说过巫蛊之术?”
她看不清沈枭垚的表情,只看见她微微垂下脸,眼睫微敛,她以为对方会说不,或者会怯懦地拒绝她。
毕竟她已经快翻遍了御都城乃至半个大启,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会巫蛊,就连杨家带给皇帝的药僧也只是能看懂一些巫药。
谁知坐在对面的女子眼睫一动未动,平静道:“愿闻其详。”
福山县主心头一震,对方三言两语就仿佛洞悉了她的心事。
福山县主的爱女闺名周卿华,今年只有八岁,她生卿华的时候难产,险些一尸两命,因此对这个女儿爱若珍宝。
可是卿华生下来像小猫一样,体弱多病,一年到头缠绵病榻。
两岁的时候更是一场大病来袭,太医都说治不了,福山县主的眼睛险些哭瞎,最后徐贵妃的娘家给她推荐了一位天师,这位天师据说是得道的高人。
福山县主病急乱投医,于是请了这位高人给卿华看病。
高人看不了病,但是他告诉福山县主,周卿华八字太弱,出生的时辰不好,自己可以为她换命。
所谓换命,就是找到跟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子来改命,周卿华便会躲过早夭的命运。
福山县主出身皇室,别说一个这样的女孩,便是十个也能找到。
很快,办事的人便重金找到了这样一个小孩子带回来给高人。
福山县主不知道高人怎么做的法事,但是从那做法事的祭坛上下来后,那换命的小女孩仅仅七天就夭折了,卿华在后来的一个月里慢慢好了起来。
福山县主和辅国公府自然对徐家和那位高人感激涕零,后来那高人拿了金银财帛离开御都,卿华却在七岁再次开始缠绵病榻。
福山县主找了很多僧人来看,他们自然不会什么换命之术,福山县主心中很明白,那兴许是巫术,佛家道家不会再正常不过。
她张榜寻找曾经的那位高人,徐家的人不得不将实情告诉她,仙长已经得道羽化。
前世的福山县主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方法给卿华治病,自然也会被乡野骗子给骗了。
她给周卿华服食丹药,并且命令一百个跟周卿华同岁的孩童顶替周卿华的身份跪经祈福,甚至掐着她们的脖子问她们为什么不能代替卿华去死,许多小孩子受不住惊吓,多数病了,还有两个不幸夭折。
这件事惹得朝臣参奏,皇帝斥责,最后她从县主变为乡君。
前世沈枭垚死的前一年,周卿华也夭折了,福山县主自此变得疯疯癫癫。
董大娘子絮絮叨叨的说完周卿华之事,福山县主目光如炬的盯着沈枭垚道:“那位仙长为卿华换命之后,卿华的确有五年未曾生过大病,你若能做到让卿华身体康健,金银珠宝,功名利禄全都不在话下!”
这话倒也不是托大,此时的她还没有做下什么惊动外人的糊涂事,再加上还有大长公主和辅国公的面子在,这御都城里的宗亲谁也比不上她。
沈枭垚微微垂下眼睫回避她已经有些偏执的目光道:“县主放心,草民一定竭尽全力,请先带草民看看卿华小姐吧。”
福山县主亲自带沈枭垚去见卿华,沈枭垚跟着她却不由得有些出神。
前世她来辅国公府赴宴,福山县主已经到了逢人便说卿华幼时遇到的那位仙人多么厉害,如今后人如何也比不过前人这等话了。
她出身西亳,对巫蛊之术自有傲气,听完她的话嗤之以鼻。
福山县主见她没说话只是有些不高兴,直到秦渊过来,沈枭垚那时候已经有些无法无天,连装也不装了,旁若无人的对秦渊议论道:“什么羽化,搞不好只是下雨天被雷劈死了,还真有人说有人信。”
福山县主哪里听得这种话,双目赤红的道:“休得羞辱仙长!他的确用仙力救过卿华!”
那时的沈枭垚冷笑一声道:“哪个仙人草菅人命,以旁人命换卿华的命,他说换便换?那他能换皇帝的命吗?还不是个老骗子,说不定只是作孽太多遭了报应!”
福山县主气的抬手就要给她一个耳光,胳膊抬起却被秦渊抓住。
她是皇帝的爱女,即便闹到御前也不过一边一板子,谁也不沾光。
只是福山县主毕竟是她的长辈,秦渊走时将她一并拉走了,告诫她道:“不要处处树敌。”
她当时早就被秦渊识破美丽温和的皮囊下又疯又狠的本质,勾着秦渊的脖子不依不饶:“反正有你护着我啊,你快说你会一辈子护着我。”
往事历历在目,沈枭垚路过旧地,蓦然生出荒凉之感。
今生,她不打算再跟秦渊有什么了。
屋里死寂了片刻,接着悉悉索索响起了一点稻草的声音。
沈枭垚听见了两声轻轻的脚步声,接着里面的声音哆哆嗦嗦道:“什么?你...你叫我什么?”
沈枭垚轻轻敲了敲门,几乎强忍鼻尖的酸意:“你先把门打开。”
里面的脚步声清晰了很多,接着传来拔门栓的声音。
门打开的一瞬间风也吹了进去。
今生十七岁的青雀闯进她的眼帘。
浓重的夜色里,青雀面色苍白,瘦弱不堪,身上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小袄,发髻松散,头上一点装饰也没有。
沈枭垚甚至不敢举起手里的灯笼去细细看她,而青雀也像是做梦一样,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的人。
似乎以为在做梦,又去看烛火里沈枭垚的影子。
倒是沈枭垚先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抓住青雀的手。
彻骨的冷,像是抓住了一块冰。
青雀从前生得十分娇美,两颊丰盈,圆眸潋滟,樱桃小口,语笑若嫣然,有时还有些调皮和可爱,可现在她瘦得像一根竹。
她瑟瑟发抖,又似被寒风吹得无法站立的劲草。
“鹏鸟....真的是鹏鸟?”
眼泪瞬间从她眼眶中溢出,她无法克制住的抖,却抽出手紧紧拥抱住沈枭垚。
沈枭垚抱住她的一瞬间,猛地推着她往前走了一步,直接迈过门槛进了屋。
青雀还卡在喉间的哽咽瞬间咽了下去,被她这一动作弄得呆住。
进了屋,沈枭垚才道:“别哭,是我,是鹏鸟。”
青雀也总算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紧紧捏了捏沈枭垚,似乎在确认这不是她在做梦,又松开沈枭垚,两只手抓住沈枭垚的手紧张地左右观察:“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的宫?”
时间有限,沈枭垚将灯笼放在地上,把自己身上的兔皮披风接下来给青雀披上。
“我去鹿城时听到了你的消息便来了御都,你别担心,娘不知道,我现在住在辅国公府,今天是假装辅国公府的人才能来看你的。”
青雀一直在掉眼泪,听她说完才道:“鹏鸟,对不起,我毁了你的声誉。”
沈枭垚伸手在她眼下拭了一把:“没事,这不重要,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扶着青雀走到屋里稍微避风的地方,才就着灯笼微弱的光看见这屋里只有一张破桌子和一只条凳,其余什么都没有,而青雀休息的地方只有一堆干草。
倒是有一条崭新的被子,想来应该是荣安伯府刚拿来的。
青雀刚到御都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相信她是真的苏兰惜,因为她跟皇帝先皇后以及苏珏都不怎么像。
西亳的边上就是大启的宛州,御都派了人去宛州与西亳的交界打听,她的确是从那里回来的。
她也的的确确记得曾经秦王府的很多事情,甚至记得那夜她是怎么代替苏珏逃走的。
后来皇帝认了她,她做了公主,荣华富贵,爵位荣耀,这两年她确实风光无限。
不过她在御都却没有什么好朋友,太子和几位皇子对她的态度差不多,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唯一对她很好带着她到处玩的就是顾千俞。
可是顾千俞是男子,他并不是总待在御都,尤其是今年,皇帝给他安排了职位,他时常月余不在御都。
青雀与杨皇后关系还不错,这个嫡母端庄大方,她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
唯一与她不对付的就是徐贵妃,可是徐贵妃不喜欢她,仅仅是因为她是太子的亲姐姐,只是不喜欢,还没到要害她的地步啊,况且害她并没有任何好处。
她想了想又道:“徐贵妃还曾让徐家一个旁系的男子来讨好接近我。”
不过最后这人被顾千俞打发了,青雀说到这里时眼中有一点无法掩饰的甜蜜。
沈枭垚想起顾千俞要求屠客栈的一幕,又看着眼前的青雀心里有些发紧。
杨皇后生病前顾千俞受皇帝的命令去中州督查,因着杨皇后快要生辰,青雀便整日跑出来逛银楼当铺,她想找些好东西给杨皇后祝贺生辰。
后来在一家银楼里她看见制首饰的师傅在画图,灵机一动便想着自己制作一顶花冠送给杨皇后。
她是自己画的图纸,涂涂改改画了七八日,宫中的东西都过杨皇后的手,她觉得那不是惊喜,于是拿到宫外的银楼定制。
宝石和黄金都是之前皇帝赏赐的,那花冠光是制造就三个师傅花费了十日的功夫才做成。
中间她去过两趟,材料全都一一翻看过,后来那东西交到她手上后她也自己检查了。
再后来杨皇后重病滑胎,药僧检查出来那东西有问题后,大理寺当天就捉拿了银楼里所有的人,那三个师傅一开始咬死了说不知道花冠里材料为何有问题。
一番拷打后他们三个开始互相指认,直到最后拿了他们的家人,他们分别指认是公主让他们这么做的。
太子在一开始的时候的确为她求过情,可等到三个师傅指认后便闭口不言了,顾千俞不在御都,没有一个人听她说话。
青雀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鹏鸟...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要杀皇后,也没有要害她的孩子....况且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有了身孕.....”
沈枭垚用袖子轻轻给她擦脸:“我相信不是你,我会解决这件事的,别怕。”
她又道:“宫里的人知道你会巫术会制毒吗?”
青雀摇了摇头,忙道:“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便是千俞哥哥也不知道。”
沈枭垚想了想道:“你确定?”
青雀重重点了点头。
青雀是土生土长的西亳女子,西亳人烟稀少,她在西亳一辈子见到的人都没沈枭垚小时候秦王府的侍从多,人少的地方也没有纷争,因此青雀十分单纯。
可她自幼学习辨毒,学习养蛊虫,虽然心性单纯,但却完全有自保的能力
因此沈九娘和沈枭垚才同意她来御都,却万万没想到才仅仅两年她就陷入这等境地。
沈枭垚松开她的手,走到门口将福山县主带过来的吃食拿进来放在桌上,又从袖子中掏出一包碎银子放在她手里。
“我会打点这边的太监宫女照顾你,你再等等,等我救你出去我们便回西亳去。”
前世的沈枭垚是十七岁回到御都的。
现在她依旧在十七岁时回到了御都。
今生御都寻找她的消息比前世早了两年传到了西亳,青雀才代替她做了两年的公主。
沈枭垚原本的计划是到了御都之后想办法搭上顾千俞这条线,让顾千俞带她去渑池。
可现在她已经在顾千俞面前露过脸了,况且她突然发现顾千俞好像也不是可以信任的人。
她只能再想别的办法进宫。
庆阳大街是御都最繁华的街道,南通内城城门,北通皇城。
沈枭垚便在庆阳大街寻了一个最普通的客栈住下了。
御都的消息比鹿城快,也比鹿城详细。
差不多三个月前,杨皇后生辰,汝阳公主送了一顶珍珠和金银制成的花冠,那花冠十分精致,上有金丝制成的振翅蝴蝶,还有珍珠组合成的花朵,两鬓的赤金流苏大气精美,整个发冠香气四溢。
杨皇后十分喜欢,时常佩戴那顶花冠,甚至为了搭配花冠还专门做了一套华服。
可是二十多天之后她就病倒了,发热,呼吸困难,整个人都倦倦的,太医都说她是感了风寒,好好用药就会痊愈。
可是一连四五日,汤药顿顿不落,她却病得越来越重,到第七天的时候几乎虚弱得下不来床。
杨家不放心皇后的身体,便举荐一位药僧进宫给皇后看病。
那僧人进宫后查验皇后的用物发现那花冠的香气有毒,最后拆开发冠,发现里面拆出了死人的头发,还有那香气也是使人慢慢衰败的毒。
花冠不是宫中的司珍局所出,是汝阳公主亲手制的。
更可怕的是,杨皇后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她在药僧来的前一天就已经见红了,孩子没有保住。
谋害皇后和皇嗣是重罪,即便汝阳公主是嫡长女也不能幸免。
他们说她是担心杨皇后产下皇子会跟太子争夺储君之位,因此之用巫蛊之术谋害皇嗣。
可事实是宫中皇子众多,除了太子还有皇二子安王,皇三子楚王以及皇四子雍王。
即便杨皇后生出儿子,太子也比这孩子大了十七岁。
杨皇后不是个争权夺利的人,反而是个性格单纯直白的大家闺秀。
沈枭垚从来没有把杨皇后放在眼中过。
就算在前世,她最后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也是徐贵妃和雍王。
况且青雀不会伤害杨皇后,太子和顾千俞应当也知道她不会那么做,且青雀虽会些巫蛊之术却不懂辨香,发冠里藏死人的头发也算不得巫术,她没有这么做的任何理由。
在沈枭垚打听来的消息里,太子并没有为汝阳公主求情。
前世她曾一直以为,她和太子的关系恶劣是因为她自己。
已经进了腊月,御都城里十分热闹,到处都是过年的氛围。
沈枭垚给养母沈九娘寄了快信,说自己有些私事处理,晚几日回西亳,叫她不要担心。
御都落雪时,辅国公府的董大娘子终于给自家主子福山县主找到了一位本事大的女相师。
这位姑娘自鹿城寻亲而来,因盘缠不足私下接一些看相之事,董大娘子已经打听了,当铺万宝轩的老板娘、还有秀方街最有名的媒婆都找她看过相,两人对这位女相师赞不绝口,说她本事极大,不仅看卦,对符咒驱邪之事也十分精通,又说她每月只替两人看卦相。
董大娘子原本有些犹豫,想亲自看看这位女相师再说,谁知托万宝轩递了话后人家拒绝了。
董大娘子跟了福山县主二十多年了,不说整个御都城,就是整个庆阳大街的商户,谁见了她不称呼一声董大嫂子。
她直接以辅国公府的名义提出拜访这位女相师才见到人。
但是若是引荐给县主她还是想先确认一下对方的本事,这位女相士似乎也看穿了她的意图,只柔声道:“夫人十五岁走上‘金’,二十一岁时见了血光之灾。”
说完这两句便闭口不言,她蒙着面,董大娘子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心里却激动不已。
福山县主是大长公主的独女,她算是长公主府的家生子,只不过爹娘都是粗使的,爹还有些小赌瘾,家里在外头欠了些账。
她十二岁时因为为人机灵被选到府里的嫡女福山县主身边做婢女,一开始只是个三等丫头,十五岁时县主的一个婢女得了病被打发出去了,她顶了二等的缺,半年就当了一等侍女。
家里的赌债的确是在她当了一等婢女之后还清的,做了一等婢女就要佩戴金饰,这是主子的体面。
这样说来,她的确是在十五岁走上了‘金’。
但是血光之灾她是没有的,她一开始下意识就要反驳,忽地想起二十一岁那年她小产过一次。
当时是她已经生过一个儿子后又怀了,她那些时日没注意身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雨天回家摔了一跤流产了才发现,她怕县主知道了觉得她晦气不再让她伺候,硬生生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和她的丈夫董大管事。
经过此事,董大娘子一回府便向福山郡主说起了此事,只隐去自己小产一事没说。
福山县主沉迷的并不是卜卦,而是别的,这件事沈枭垚前世便知道。
福山县主是先大长公主的独女,当今皇帝的表妹,也是沈枭垚的表姑姑。
十六岁便嫁给了现在的辅国公,今年才不过二十九岁。
辅国公是一等爵,府邸距离皇城也十分近。
前世的沈枭垚只来过辅国公府一次,而且最后不欢而散。
董大娘子亲自将她带到了福山县主的院子,内院的婢女们少见陌生的独身女子,显然沈枭垚的打扮又不像御都城中的贵女,因此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好奇。
穿过假山堆叠的庭院,又走过挂满了六角宫灯的长廊才到福山县主用来待客的内厅。
董大娘子笑着道:“沈姑娘稍坐,我家主子稍候就来。”
沈枭垚对她略点了点头。
福山县主刚才便已经看到了董大娘子带进来的人,她第一次见如此年轻的女相师,看着才十几岁,一身雪青色织锦羽缎斗篷,下摆露出霜色飞鸟描花暗纹长裙,面上覆着面纱,看穿着打扮倒像个贵族小姐。
只是她这样一身打扮,却梳了男子发髻,只留下两鬓边的一缕,长长地垂在胸前。
福山县主不将她往卜卦看相上联想,只会觉得这女子打扮少见,但却好看,如今联想到她的身份,又觉得她行止间倒还颇有些仙风道骨。
鸿光十五年,汝阳公主苏兰惜于朝阳殿刺死太子苏珏,后自戕。
——楔子
鸿光十一年,鹿城,大雪。
夜色深深,桃源客栈门可罗雀,小二趴在炭盆前拨弄里头个头可怜的红薯。
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响起,小二抬头看了看,抛开手里的火钳笑道:“掌柜的怎么还没睡?今儿这天太冷了!”
裹着厚袄子的中年男人从楼上下来,往门外看了看皱眉道:“看这天应该也没什么客人了,怎么还不关门?”
冷风夹杂着细雪扑在门槛上,木头门槛已经被雪水缓缓浸湿。
小二又捡起火钳拨了拨烧焦一面的红薯,嘿嘿一笑:“住在上房的那个沈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掌柜伸头拍了一下这小子的脑袋:“你小子,成天就关注人家漂亮姑娘!”
小二偏了偏头,正要说话,黑黢黢的雪夜里钻出来一个穿着蓑衣的黑影。
蓑衣上已经盖了一层细雪,小二忙起身上前道:“沈姑娘您可回来了!”说着上前帮沈枭垚摘蓑衣。
沈枭垚在桃源客栈已经住了五六日,跟掌柜的康叔还有小二来旺还算熟悉,便微微颔首笑了笑,算是接他的话。
她生了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唇不点而赤,除了不怎么爱说话以外,实在是个出色且好脾气的美人,在整个鹿城,康叔和来旺还没有见过比她更美丽的姑娘。
只是康掌柜和来旺却都不敢轻视这位姑娘,毕竟一个妙龄女子从西亳(bo)不远千里来到鹿城,说是没点本事,那就是有些怪事。
况且鹿城外的山上是有山匪出没的,她能进得来证明山匪不能奈何她。
美丽,待人温和,却又不曾受到什么伤害,那便是有些邪性。
沈枭垚穿了兔皮斗篷,除去蓑衣,康掌柜和来旺才发现她怀里鼓鼓囊囊的,似是揣着什么东西,不由得都一愣。
因她怀中的东西还散发着一股血腥味,两人对视一眼,呼吸都放缓了些。
沈枭垚发现了两人的紧张,将东西从怀中拿出来解释道:“是鹿胎。”
此话一出,两人都松了口气。
鹿城以养鹿为名,许多商人来此收购鹿茸、鹿骨,总之鹿身上的东西都是宝,其中有一样便是鹿胎。
鹿胎是从怀孕的母鹿腹中取得,十分难得,比起鹿茸和鹿骨听起来这个更残忍可怕,可这东西对女子养身效果奇好,鹿城每年都要往御都进贡鹿胎粉给中宫。
沈枭垚便是为这东西而来的,鹿胎不易保存,能够离开鹿城的大多数都是已经晒干的或已经想法子制成粉的。
西亳没有鹿这种动物,她为了新鲜的只能跑一趟鹿城。
康掌柜和来旺表情稍稍轻松下来,来旺还记得自己的红薯,又用火钳拨出来,“沈姑娘快来烤烤火!”
康掌柜更关心自己的生意:“姑娘就是来买鹿胎的吧?”
沈枭垚点了点头,将收好的鹿胎放好,在炭盆旁烤了烤几乎冻僵的手:“嗯,明日雪停便走。”
她算是这段时间的大主顾了,住的时间长,要的又是上房,康掌柜有些不舍地咂了咂嘴。
沈枭垚一边将东西收好,一边道:“不知这么晚了厨子可下工了?”
她在外头吃了午食一直到现在。
康掌柜一听忙道:“没呢没呢,厨子住在店里呢,姑娘想吃什么都有!”
来旺也忙去给她倒了杯热茶:“姑娘先喝杯茶坐坐,这会儿没食客,烧菜快!”
来旺虽然见多了鹿城来往的商客,可甚少见到这样孤身一个美貌女子的,于是便坐在炭盆另一边扒着红薯陪着说闲话。
沈枭垚并不接话,只是安静听来旺说鹿城这边的风俗趣事,他说了半晌看沈枭垚认真吃饭似乎不赶兴趣,又道:“说来鹿城是没什么好玩的,又偏又穷,姑娘这气度,若是游玩,还是要到御都去。”
沈枭垚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又听他道:“白日里听客商说,皇帝的长女犯了大罪,被贬为庶民了。”
“你说什么?”
沈枭垚转过脸来看他,眼神肃然却又像是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来旺与她认识了几日,从没见她这么严肃且这样认真的看着自己说话,一时被她盯得有些紧张,结巴了一下道:“客商他们说的,皇帝的长女惹了祸被贬为庶民了。”
这下沈枭垚不仅眼神变成了冷的,似乎脸上的温度也一下褪去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你是说,汝阳公主苏兰惜?”
“对.....对!”
来旺像是醍醐灌顶,他肯定道:“对,就是这个名字,汝阳公主...说是因为谋害皇后,被皇帝老爷贬为庶民关了起来!”
沈枭垚只觉得一阵耳鸣,她猛地站起了身,凳子因为她的起身嘭一声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御都到鹿城差不多要一个月呢,这是客商今日说的,恐怕这位至少已经关了月余喽!”
康掌柜从后厨出来,嘴里啪嗒啪嗒嘬着旱烟。
来旺小心的觑了觑沈枭垚轻声道:“沈姑娘是御都人啊?”
沈枭垚冰冷的神情有一瞬间茫然,她没有回答来旺,看向康掌柜道:“还有更详细的消息吗?”
康掌柜摇了摇头,又道:“说是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后,不过说来也是,皇后是继母,这继母和原配长女,怎么相处都能说嘴,不好说不好说...”
沈枭垚慢慢走到门口,风夹杂着雪扑了她一脸,她的视线落在外头茫茫的雪夜中。
她原名苏兰惜,是当今皇帝和元后的长女,她出生时当今皇帝还是秦王,她的母亲便是秦王妃。
建元三十六年,她只有七岁。
三王之乱,母亲秦王妃让她扮成弟弟苏珏的样子跟秦王府的侍卫首领走。
侍卫首领最终死在乱军中,她被陌生的侍从带离了御都,最后辗转流落到了西亳。
她后来过了好几年才知道,三王之乱后皇祖父驾崩,父王登基做了皇帝,不过母亲只做了两年皇后便于鸿光二年因病去世了。
当今皇后杨含玉是皇帝在七年前娶的继妻。
鸿光八年,她重生归来,御都寻找她的消息也再次传到了西亳,这一次她不想回御都了,青雀贪玩,便代替她回了御都。
青雀到了御都后便受封了汝阳公主。
可青雀是顶替身份回去的,她对御都并无敌意,与当今皇后杨含玉也没有任何旧怨。
外面风雪交加,沈枭垚的心坠入了冰窟。
董大娘子没有多想:“去年中元节,县主送给了皇后娘娘一枚重金求来的驱邪符,那驱邪符里头叠了朱砂,汝阳公主在皇后娘娘那里见到了那枚符纸,她非说那符纸里头包的朱砂不是朱砂,那符纸她也不认识。”
沈枭垚直觉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然后呢?”
董大娘子摇了摇头,带着一点对汝阳公主的不屑:“到底是流落出去许多年了,她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拆开了那符纸,朱砂洒了一地,可怎么会是假的朱砂呢!满殿的人都说那就是朱砂,再说了,我们辅国公府是什么人家,主子贵为县主什么东西没有,又怎么会拿假的东西献给娘娘!”
沈枭垚对上的便是她有些高傲又得意的脸。
青雀或许不认识民间的驱邪符,但却不会不认识朱砂。
可哪个婢女敢告诉皇后福山县主送的符纸有问题呢?
汝阳公主在宫里没有根基,又在民间流离了那么多年,只能是她没见过世面,是她没见识。
况且只是朱砂罢了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以宫里的那群人的想法,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假的。
沈枭垚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这世上杀人不止可以用刀用语言,还能用眼神,用冷漠。
这件事一出,恐怕就算她当众承认她来自西亳,懂得巫术,也会被人嘲讽为骗子,嘲讽她蹭西亳的传说给自己贴金。
她想要知道是谁陷害了青雀,就要知道青雀在御都的两年到底怎么过的,都发生了些什么。
第二天天刚亮福山县主就派侍女来请沈枭垚,周卿华每日用两次沈枭垚的药,昨日用药后周卿华竟然立竿见影的胃口好了些。
福山县主惊喜非常,现在沈枭垚在她眼里就是救星。
沈枭垚刚进周卿华的院子福山县主便从屋里迎了出来。
“沈姑娘你来了!”
她脸上无法抑制住的喜色,“昨夜你去渑池,卿华睡前还吃了两口药膳,昨夜一晚上都没闹起来。”
沈枭垚笑了笑没有说话,步子不停地进了周卿华的闺房。
小姑娘正坐在美人榻上玩九连环,见她进来抬头对她笑了笑:“你不是我娘的远亲,你是我娘找来给我看病的。”
沈枭垚在一旁的锦凳上坐了下来,才一日的功夫,周卿华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变化。
她反驳周卿华:“你怎知我不是远亲?你又没病,我只是给你调理身子罢了。”
周卿华被这话说的一愣,人人都说她有病,从小整个府里的人都在说她有病,头一次有人说她没什么。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枭垚。
福山县主看看女儿的反应又看看沈枭垚,她无法不对这个看着十分年轻的女子心服口服。
“姐姐有病!姐姐就是生病了!”
周羡好像是一阵风一样跑了进来,悬在门上的珍珠帘被她拨的纠缠在一起,夹杂着她带进来的冷,屋子里空气有一瞬间的纷乱。
她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小脸有些苍白。
“周羡好!你再疯疯癫癫的一身冷风闯进来别怪我罚你!”
福山县主柔和的神情一瞬间破裂,沈枭垚看向她时她已经紧皱眉头盯着周羡好身后跟进来的侍女:“怎么照看二小姐的!滚出去!”
这声滚出去自然是对侍女说的,可沈枭垚自然也看见周羡好的脸更白了。
当着外人沈枭垚的面,她低下头走到了美人榻床边低声道:“姐姐,夫子今日教我读了幼学琼林。”
周卿华还没开口,福山县主眉头放下了一点道:“你姐姐要吃药了,你先回你的院子去,等晚一点再来。”
以前周卿华吃完药不定时地会呕吐,所以福山县主很少让她们待在一起。
周羡好在一旁磨蹭了一会儿才再次掀帘子出去,沈枭垚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的背影,直到帘子落下。
等周卿华用完药又看了一会儿她的反应,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沈枭垚从周卿华院子里出来时周羡好还在门口玩耍,不知道是一直没走还是走了又回来了。
她走到沈枭垚面前道:“你是给我姐姐的治病的,你能治好她吗?”
沈枭垚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似乎也没多惊讶:“不能?”
沈枭垚道:“不知道。”
小姑娘转身便要走。
前世的沈枭垚才不会管一个小孩子。
但是今生....她试图像是温和的邻家姐姐:“你不希望你姐姐好吗?”
周羡好没说话,只是停住脚步弯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看沈枭垚一直盯着她,有些不自然的又假装恶狠狠的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次说完没有要走,这是辅国公府的内宅,这会儿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沈枭垚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似是在对着一个大人说话:“我还是第一次来御都,昨夜董大娘子带我去看了汝阳公主,你见过公主吗?”
周羡好这次回过头来看她了,有些不屑道:“她已经是庶民了,还是罪人。”
沈枭垚托腮看她,假装很吃惊地道:“你怎么知道?”
周羡好走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她已经在学礼仪了,因此坐下时两只小手也规规矩矩地交叠在小腹处,上下打量了沈枭垚一眼道:“她谋害自己的嫡母。”
沈枭垚脸上欺骗小孩子的笑褪去了,她看着才七岁的周羡好纠正道:“杨皇后不是她的嫡母,她是恭宜皇后亲生的。”
周羡好有些不服气,带着御都贵女如出一辙的傲慢:“那又怎么样,那个皇后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现在的皇后娘娘就是她的母亲!她自然得受罚!”
周羡好只是个小孩子,甚至还是个不被偏心的小孩子,她嫉妒着自己生病的姐姐,试图想完全占有母亲的爱。
沈枭垚心里十分清楚,她告诉自己不要计较这一点点小事,况且周羡好只是觉得青雀犯了错该受罚。
“你见过汝阳公主吗?”
周羡好看她面色冷淡了许多,声音低了些:“见过,她有些蠢。”
沈枭垚冷冷的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周羡好自然感觉出沈枭垚是向着汝阳公主的,她道:“她都不叫皇后娘娘母后,张嘴闭嘴就是皇后娘娘,又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她蠢,大家都觉得她很蠢,连太子都叫皇后娘娘为母后啊!”
沈枭垚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她又道:“她又不叫母后,又是外面捡回来的,谁知道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大家都说她又蠢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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