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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爱顾燕笙陆瑾寒完结版小说

一路笙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如今,第二条第三条已成虚妄。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第一条。如果爸爸醒过来,她想赚钱给爸爸和自己安置一个家,不需要多大,能遮风避雨就够了。如果爸爸没有醒,她想赚钱,给爸爸做医疗费,这样,兴许有一天,能逃脱陆瑾寒的威胁。最起码在父亲醒来之后。她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有。她既然逃不开陆瑾寒的掌心。那么对现在的她而言——钱,就是最重要的东西。没有钱,寸步难行。她进了门,来到了五楼的应聘大厅。这里已经在排队。很快,轮到她。顾燕笙走了进去。……帏幕内,顾燕笙站在经理对面。女经理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看起来处事圆滑。她盯着面前的小姑娘,肆意打量。“成年了吗?”“成年了。”赵经理微微拧眉,看向她。面前的女孩周身很瘦削,周身气质文静温软,倒是让她忽然有了...

主角:顾燕笙陆瑾寒   更新:2025-03-11 18: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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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燕笙陆瑾寒的其他类型小说《囚爱顾燕笙陆瑾寒完结版小说》,由网络作家“一路笙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如今,第二条第三条已成虚妄。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第一条。如果爸爸醒过来,她想赚钱给爸爸和自己安置一个家,不需要多大,能遮风避雨就够了。如果爸爸没有醒,她想赚钱,给爸爸做医疗费,这样,兴许有一天,能逃脱陆瑾寒的威胁。最起码在父亲醒来之后。她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有。她既然逃不开陆瑾寒的掌心。那么对现在的她而言——钱,就是最重要的东西。没有钱,寸步难行。她进了门,来到了五楼的应聘大厅。这里已经在排队。很快,轮到她。顾燕笙走了进去。……帏幕内,顾燕笙站在经理对面。女经理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看起来处事圆滑。她盯着面前的小姑娘,肆意打量。“成年了吗?”“成年了。”赵经理微微拧眉,看向她。面前的女孩周身很瘦削,周身气质文静温软,倒是让她忽然有了...

《囚爱顾燕笙陆瑾寒完结版小说》精彩片段


如今,第二条第三条已成虚妄。

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第一条。

如果爸爸醒过来,她想赚钱给爸爸和自己安置一个家,不需要多大,能遮风避雨就够了。

如果爸爸没有醒,她想赚钱,给爸爸做医疗费,这样,兴许有一天,能逃脱陆瑾寒的威胁。

最起码在父亲醒来之后。

她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有。

她既然逃不开陆瑾寒的掌心。

那么对现在的她而言——

钱,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没有钱,寸步难行。

她进了门,来到了五楼的应聘大厅。

这里已经在排队。

很快,轮到她。

顾燕笙走了进去。

……

帏幕内,顾燕笙站在经理对面。

女经理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看起来处事圆滑。

她盯着面前的小姑娘,肆意打量。

“成年了吗?”

“成年了。”

赵经理微微拧眉,看向她。

面前的女孩周身很瘦削,周身气质文静温软,倒是让她忽然有了些好感。

“怎么不抬头?”她问。

顾燕笙搅了下掌心,抬起头。

女孩很漂亮,甚至很精致,眼睛澄澈无杂质,只是略带了些沧桑。

赵晴回神。

学历低没关系,实力强,其他都是附加品。

“去坐在钢琴架上,弹一首试听一下。”

顾燕笙依言。

她的指尖轻抚过上面的琴键。

这是她这辈子最钟爱之物。

它曾经承载着她除了父亲以外,全部的渴望与信仰——

不过。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碰过钢琴了。

她微微阖了阖眼,深吸一口气,指腹轻轻落在琴键上。

短短几十秒,经理骤然放下了手中的笔。

目露惊艳!

……

十五分钟后。

赵晴看着面前的少女,“我们这边工资日结,其他方面,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了。”

“好。”赵晴笑了一下,说:“那从今天开始,你上晚班,每天晚上六点,到九点,或者九点到十二点,有人跟你轮班。”

顾燕笙点头。

工作人员小李将她带到了20楼的VIP咖啡厅。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咖啡厅内人影绰绰,光线明亮,珠帘隔开一道道的小隔间,都是来往的客人。

馆内主要销售咖啡,当然也卖各种凉茶,日式茶点,西式红酒,中式奶茶。

应有尽有。

小李指了指有道圆形光束照射下来的厅台:“顾小姐,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工作的地方。”

顾燕笙‘嗯’了一声,随后走到渡满金光的钢琴驾前,指尖轻抚过琴键。

厅台上光线倏然间暗了下去。

晕黄昏暗的光线突兀打在她的侧脸,将厅台上女人柔美娇妩的面容勾勒了出来。

她温柔的仿佛入了骨。

紧接着,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从她的指尖肆意流淌。

厅内略显嘈杂地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股琴音仿佛倾泻了一袭江南烟雨,温柔似水,汀汀泠泠。

小李目露赞赏。

两个小时后。

20楼拐角处VIP包间的帘幕之后。

一个穿着蓝色西装,面容俊朗的男人正坐在长椅上办公。

许是工作太久,他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厅台。

站在旁边的小李说道:“这次的钢琴师选的真不错。而且可真漂亮啊!尤其是专注演奏时的模样,下面多少客人都看直了眼!我敢大胆预测,未来我们这一层楼的顾客,一定会越来越多!”

赵敏泽抬眼,盯着厅台上那抹纤细娇美的身影,忽然说道:“给这位小姐送杯奶茶,要热的,就说……是员工福利。”

“哎呦~”小李眼中顿时升起促狭的光:“好,一定跟那位小姐说到位!”

他将一杯红豆奶茶放到顾燕笙桌边的时候,顾燕笙愣了一下:“给我的?”

小李冲她笑眯眯道:“顾小姐,这是我们咖啡馆对您的专属福利哦~”

顾燕笙礼貌微笑:“谢谢。”

接过奶茶,她抬起头的一刹那,正巧对上了拐角处的一双眼眸。

那男人笑容友好,如沐春风。

许是第一次被男性如此直视,她略有些不自在的收回视线。

……

连续四五天,顾燕笙在咖啡馆已经平静的度过了一段日子。

她总是会在晚上来到咖啡馆,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匆匆赶往医院。

她每天步行的来回加起来要超过三个小时。

日子很忙碌,也很疲惫,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透支。

但——

陆瑾寒却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有程辞在,陈倩华这一次再来医院探望江曼云的时侯,对她的态度虽然依然很恶劣,但是也慢慢的收敛。

许是知道陆瑾寒恨她入骨的原因,陈倩华并不把她放在眼里,也嫌少再挑她的错处。

这算是她求而不得的宁静。

而咖啡馆的那抹温和的视线,总是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出现,又在固定的时间点消失。

静静的不打扰。

就如同他的人一样,温和至极。

直到这一天。

那个男人没有再出现。

下班后,顾燕笙照常换上衣服,打算步行回医院。

这一天她轮的是晚班,现在外面已经是深夜12点钟多了。

月色寂静,帝都的深夜泛着凉意,可她没有钱添置新的衣服,只能勉强环住双臂,忍着寒意,缓慢的向前行走。

走的时间久了,也就不冷了。

可是或许连上天都在惩罚她,这个深夜里,下起了雨。

雨声伴随着雷声,淅淅沥沥。

周围是树木和空旷无比的马路,没有屋檐。

她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雨水微微淋湿了她的衣服,她双脚麻木的环住双臂向前行走。

就在这时——

一辆白色的车忽然停在了她的身侧。

车窗落下,传来一道很温润动听的声音:“顾小姐,是你?”

顾燕笙侧眸。

车内的人看清了她的脸,“竟然真的是你?!”

……


客厅门前。

陆瑾寒身形顿了下:“爷爷,我不介意你赶在祁越生日之前,给他找个太奶奶。”

“混账东西!说什么呢?!”陆翰庭气的吹胡子瞪眼,拿起桌上的一沓文件,劈头盖脸的向着他的方向丢了过去。

陆瑾寒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客厅。

半晌,陆翰庭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端起茶案上的茶,叹了口气。

……

……

顾燕笙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她茫然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吊针,入目所及之处是一片刺眼的白。

她伸手拔掉吊针,利落的穿上鞋子,下床,推开门。

门外,程秘书面无表情:“顾小姐,九爷走之前吩咐过,在他来之前,您哪儿也不能去。”

“我想去哪儿,他凭什么管我?”顾燕笙不悦的看着他,“让开!”

程辞身形未动充耳不闻。

小姑娘,好像比五年前凶了些。

顾燕笙气极,刚想发怒。

这时,走廊上巡查的纪子硕看过来,瞥了一眼她还在冒着血珠的手背,隐去眼底的复杂,“顾小姐。”

他安抚,“先进去,我给你止血。”

顾燕笙瞪了程辞一眼。

到了病床边,纪子硕看向她冒血的那只手。

手背上的那层皮已经被掀了起来,上面血肉模糊。

他从容的给她包扎:“顾小姐看着年纪小,倒是一点都不怕疼。”

“纪院长。”顾燕笙轻笑:“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同情。”

纪子硕却动作微顿,抬眸注视着她的脸,对上那双撩人妖治的眼,很快便又避开:“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在我眼里,病房内,就只有病人。”

牢房内,才有罪人。

顾燕笙微抿唇。

纪子硕做好包扎处理之后,又让她伸出另一只手。

那只纤细的手腕上一圈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刚留下来不久。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熟稔的扎好针,又说道:“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

说完,他出了门。

门外,纪子硕看了一眼像门神一样站着的程秘书,叮嘱道:“九爷来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这丫头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程辞狐疑的斜睨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

*

病房里空荡荡的,晚风从窗外吹了进来,顾燕笙觉得有些冷。

她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有人将晚饭送了进了病房。

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

吃完了,便继续睡。

反正,现在走不了。

约莫两个小时以后,推门声再次响起。

监狱五年,她向来有浅眠的习惯。

一听到声音,她瞬间警铃大作!

坐起身,僵硬的向着病房门看去!

男人穿着一身熨烫妥帖的西装,迈着挺拔的身形走了进来。

烟灰色的西装将他修长的身形完全的勾勒出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比五年前更加成熟与冷冽。

岁月从来不会苛待这个男人,他就像是一滩醇厚的酒,时间愈长,愈散弥香。

思索之间,陆瑾寒已经迈开长腿走到她的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的脸。

顾燕笙唇畔轻颤,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

陆瑾寒单手扣住了她的下颌。

“为什么一出狱就来医院?”

顾燕笙神色漠然:“九爷管的未免太宽了。”

“不说是么?”陆瑾寒眯了眯眸:“那我们换个话题,是谁放你出来的?”

女人嘴角淡淡轻嘲:“以您的通天手段,随便一查不就知道了。”

很好。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顶撞他。

从前,她在他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五年不见,你就学会了这点儿?”

顾燕笙眸色警惕,直视着他的眼。

男人清晰的从那双澄澈的眸底捕捉到一抹一闪而逝的恨意。

“恨我?”

那声音太具威压,眼神太具穿透性。

顾燕笙眸光躲闪,轻轻扯唇:“九爷多虑了,我怎么敢。”

是不敢,不是不恨。

“顾燕笙。”陆瑾寒忽然贴近她,阴森冰冷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你没有恨的权利!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时光撕开了她身上那道血淋淋的伤口,让它暴露在了阳光下。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的心尖上寸寸凌迟,将她的整个灵魂都撕扯到破碎淋漓。

“对,我是罪有应得!”

她仰头看着他,目光像质问,更像是讥讽:“为什么要让人救我,我死了不就称了你的意了吗?为什么要救我?!”

泪水浸湿了她的脸,她声嘶力竭的朝他低吼着:“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杀了我!你杀了我!!为什么我还要活着?!你杀了我啊!!”

陆瑾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门“嘭”地一声被人打开,纪子硕带着一堆护士走迅速奔向床边一拥而上:“快!给她打镇定剂!”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滚开!滚开啊!!!”床上的女人仿佛看到了什么让她极度恐惧的东西,身子不停颤抖瑟缩着,手背上的针管因为热烈的挣扎而再度脱落,血珠顿时溅满了手背!

陆瑾寒瞳孔,骤然紧紧的缩了缩!

……


陆瑾寒站起身,轻瞥那扇紧闭的房门。

随后对着旁边的纪子硕说道:“我现在有点事,晚上再过来。”

纪子硕点头。

*

陆宅。

一桩鸡飞狗跳的闹剧正在上演。

一道小小的身影赤着小脚丫子在陆家的大宅院里梭巡,半人高的花瓶倒在地上摔得稀碎,凡是能摔得东西全部没能幸免于难……

小男孩看起来不过是四五岁的样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细看之下与陆瑾寒有几分相似。

陆家老爷子陆翰庭在后面心肝心肝的哄着,一群佣人更是在小心翼翼地追赶:“小少爷,快停下来!不要再跑了!小心伤了脚……”

就在这时。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了宅院中。

陆瑾寒皱着眉看了一眼四周的狼藉,神色倏然间冷了下来:“陆祁越!”

凛冽威压的声音让满院瞬间寂静下来。

所有的佣人打了个颤。

小男孩被这道声音吓的一哆嗦,脸色发白。

陆瑾寒踩着地上的碎片,向前走了两步,看向周围:“发生什么事了?”

一旁的佣人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小少爷……应该是想要妈妈了……”

果然,佣人说完这句话,小男孩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迅速的红了。

上午佣人刚给他念完《海的女儿》,小男孩便问佣人连海的女儿都有妈妈,为什么他没有,佣人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恰巧当时陆翰庭撞见了,随口敷衍了一句“祁越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后,小男孩便发疯一般开始哭闹。

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陆瑾寒捏了捏眉心:“过来。”

小男孩向后退了两步,眸底警惕的看着陆瑾寒。

陆瑾寒怕他踩到地上的碎片,大步走到他身边,像是拎鸡崽一样拎着他的后颈,冷着脸大步向客厅走去。

陆翰庭在后面一边跟着一边道:“臭小子,你对我重孙子下手轻点!”

小男孩被放在了沙发上,眼框红红的。

陆翰庭瞪了陆瑾寒一眼,遂即将小家伙抱到了自己腿上。

“我的小心肝,都是太爷爷不好,是太爷爷说错了话,我们祁越是有妈妈的……”

“她在哪儿?”

小男孩的这一声,把陆家爷孙俩都惊的怔了下。

陆祁越从小就不爱说话。

陆翰庭一度怀疑这个重孙有缺陷。

后来才知,他只是不爱说话。

也不知道随了谁。

陆翰庭一时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只能轻拍着他的背重复着过往一惯的回答:“祁越的妈妈只是一时半会儿有事要忙……”

小家伙嘴角一沉,又要暴走。

陆翰庭连忙改口:“……不过太爷爷向你保证,今年你的生日,你的妈妈一定会来看你的!”

小家伙抿着嘴巴半信半疑的看了陆翰庭一眼。

陆瑾寒掀眸,没说话。

小家伙慢慢的在陆翰庭怀中被他哄睡着了。

佣人将他抱了下去。

偌大的客厅里,现在只剩下爷孙两人。

陆瑾寒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拿起一旁的外套,站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

陆翰庭冷睨他的背影,暴脾气丝毫不掩饰:“臭小子,都五年了,你还不给祁越找个妈妈吗?”

……


他在用这件事逼她。

逼她束手就擒。

逼她向他妥协。

顾燕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钟雅娴似乎有些不忍心:“阿笙,你还喜欢九爷吗?”

顾燕笙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我要问的事已经问完了,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转过身,向着客厅门外走去。

钟雅娴再次叫住了她:“等等……”

“夫人,还有什么事么?”

钟雅娴脸色痛苦:“阿笙啊,你可以,再叫我一声妈妈吗?”

顾燕笙顿了一下。

良久。

她的声音轻的像一片落叶:“……你不是了。”

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离开。

钟雅娴踉跄着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她这些年,一定在怪我,怪我当年做出那样的决定……”

“可我能怎么办……当时那样的情况,我难不成要将曼妮供认出去吗?”

刘嫂唇角一勾,适时的安慰道,“夫人,您别难过了,您没有错,要怪就怪二小姐不懂得体谅您。”

钟雅娴看向她。

刘嫂:“您当年让她顶替大小姐坐牢,都是为了家族兴衰荣辱的权宜之计,是她不能为顾家献身,更不能为您分忧。都是她的错!……”

空气中弥漫着碧螺春茶香的气息。

钟雅娴显然被这番话安慰到了,坚定道:“你说的对,我没有错!”

“曼妮是我一手培养的女儿,是堂堂的顾家大小姐!她决不能传出意外车祸肇事的丑闻!要是让曼妮去坐牢,那我们顾家便会成为整个华国的笑话!!只有阿笙这个‘养女’顶下一切罪责,才能对我们顾家的伤害降低到最小!我没错!果然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她就是不如曼妮贴心,不过是几年牢而已!她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我的苦心呢?!!”

“夫人消消气。”刘嫂轻拍钟雅娴的后背:“时间长了,她肯定就能明白您了。”

……

从客厅到顾家的雕花木门。

顾燕笙的脚下如同灌了铅,走的缓慢。

就在这时。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刹车声。

随后,一辆劳斯莱斯在雕花木门处停了下来。

司机率先下了车,到另一侧打开车门:“大小姐,请。”

紧接着,一双精致奢华的红色高跟鞋出现在顾燕笙的视线中,一身白色香奈儿短裙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女人很年轻,不过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量与顾燕笙差不多,体态却比她丰腴一些。

褐发长卷,脸上的妆容精致得体。

她是顾燕笙此生的宿敌。

顾曼妮。

顾曼妮一下车,便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女人。

她的脸上并没有太过吃惊,仿佛一早知道一样。

她将手中的包包递给旁边的司机:“你先进去,我还有点事。”

司机应了声。

随后,她走到顾燕笙面前,双眸如同十年前初见那样,从上到下的扫视了顾燕笙一眼。

语调微微得意,又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提前出狱了。”

顾燕笙神色淡漠。

迈开身形,想要直接忽视她离开这里。

顾曼妮眉眼一挑,双手抱着胸走到了她的面前,牢牢地拦住了她的脚步。

“这五年牢狱的滋味怎么样?”她的唇角带着一抹讥笑:“我听说监狱里不光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而且每天都有粗重的干不完的活,你在里面这五年,应该不好受吧?”

“滚开。”顾燕笙唇畔阖动。

“哟,生气了?”顾曼妮不怒反笑,看向别墅客厅中那道隐隐绰绰的背影,狐疑道:“该不会你是被我妈赶出来的吧?”

顾燕笙:“好狗不挡道。”

“你!”顾曼妮脸色一青,她重新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她的脸色泛着病态的白,发丝凌乱。

周身凌厉气质宣泄显露。

真是稀奇!那个被她踩死她的兔子都能哭好久的蠢东西,现在竟然会散发出这样的气势。

她的全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那双眼睛。

还是那样的美。

美的令人窒息。

不过,再美又如何?

现在的她,不过是个有着牢狱前科的没学历还没人要的可怜虫而已。

说起来,她那年的高考成绩,考的还真是不错……

她勾了勾唇,“顾燕笙,我听说,九爷让你在江曼云的床前伺候她是吗?”

顾燕笙眼皮轻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曼妮唇角笑意加深,忽然凑近她,覆在她的耳边,轻轻道:“因为,你爸爸早上的那场意外,是我吩咐人做的。”

说完,她勾唇注视她,期待着从她那张脸上捕捉到痛恨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从小到大,她最喜欢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可下一秒,空气中气氛倏然间一冷!

“顾曼妮。”顾燕笙眯了眯眼,语速调幽冷至极:“你知道,你最不应该做的是什么吗?”

“什么?”顾曼妮一愣,可她还没回过神,脖颈已经瞬间被顾燕笙掐住!

她的身子被迫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后背“嘭”的一声撞上了墙!

剧烈的疼痛勐然袭来,后背疼的她头皮像是要炸开!

这一连环的动作打的她措手不及!

顾燕笙双眸盯着她,握住她脖颈间的力气加大,双眸迸发出的怒气犹如地狱里的修罗,“你一不该,就是让你的司机先离开这里。”

顿了顿,她道:“你二不该,对一个还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下手!”

“你……你……”顾曼妮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脖颈间的力道让她瞬间喘不过气,她忽然发现自己整个人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动弹不得!

夜色笼罩下,顾曼妮没有看清楚她的脸。

如果能看清,她一定会发现,此时此刻,面前女人的那双眼睛,是妖异的深蓝色!

那双琉璃瞳比从前的任何一刻都要夺目!

顾燕笙冷眼睨着她的脸,如同俯视着一个蝼蚁一般!

她的掌心慢慢收拢!

杀意,肆无忌惮的蔓延——


“顾燕笙,就算你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又怎么样?你妈将我从小养大,她早就把我当成了她的亲生女儿!更是早将一切宠爱都给了我!这顾家未来的一切,都是我的!”

“阿笙啊,妈妈答应你,只要你替曼妮坐七年牢,妈妈一定立刻安排你的养父住最好的病房,立刻找全华国最权威的医生为他做手术,妈妈求求你了,好不好?”

“顾燕笙,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什么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你?为什么变成植物人的不是你?为什么快要死的人不是你?!”

……

梦里白光乍现,那些人投来或讥诮或厌恶的目光,像一把把寒霜利剑,向她身上射去。

几秒后,顾燕笙才从梦中睁开眼睛,额头上已经冷汗涔涔。

她又做这样的梦了。

深吸了几口气,她侧眸看向窗外。

铁栅栏将女牢房与外面的一方世界隔开,窗外夜已深沉,秋风萧瑟,有些冷清。

从被迫替顾曼妮顶下肇事杀人罪后,她已经被关在这里整整五年了。

五年前,帝都陆家九爷的未婚妻江曼云小姐,在与九爷订婚的当天,出了一场车祸。

肇事者逃离现场,江曼云被撞成了植物人。

陆瑾寒勃然大怒,派人彻查此事。

而当天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顾家那个从乡下接回来的土包子养女顾燕笙。

其实那天她解释了。

可他没信。

不仅他不信,所有人都不信。

这帝都人人都知道,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不顾所有人的鄙夷与讥笑,倒贴了陆九爷很多年,九爷对此十分嫌恶,直到他仓促间宣布订婚,才肯消停。

她鄙陋低贱、她寡廉鲜耻。她倒贴下作、她痴心妄想!

她是最有理由杀害江曼云的人!

那天陆瑾寒掐着她的脖颈,手上青筋直跃,眼神阴鸷的像地狱里来的修罗般的说道:“你有几条命够赔给她?!”

她吓的哆嗦,却没有再说话。

后来陆瑾寒亲手将她送进了监狱。

时光匆匆,一晃五年。

就在这时,牢房里忽然传来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监狱里的日子并不太平。

这些人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总会觉得孤独寂寞,总会找些东西来给自己慰藉。

起初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还会害怕的死死的堵住自己的耳朵。

到现在,她已见怪不怪。

不过很快。

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

两个月后,清晨。

“哐啷”一声,铁栅栏的门被打开,狱警严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113031号,往前走,不要回头,出去以后,记得要做个好人。”

外面阳光正好。

顾燕笙没有回头,她坐在路边等了很久,才坐上了一辆车。

“去哪儿?”司机师傅出声。

“帝都第一医院。”

司机从透视镜看了她一眼,递过了二维码,“五十。”

顾燕笙茫然的看了一眼。

片刻后。

她将自己紧攥在掌心的一张发皱的五十元纸币递了过去。

四十分钟之后,她下了车。

几十层楼的帝都第一医院在城市的笼罩下巍峨矗立,五年时间不见,它似乎更加高大奢华。

顾燕笙低垂着眸,迈步走了进去。

循着记忆,她站在院长办公室的门口,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声音:“进来。”

她走进门。

纪子硕抬起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微微瞠目:“是你?”

他探究的打量着她。

面前的女人身形瘦弱,唇畔毫无血色。原本的鹅蛋脸因为瘦弱,下巴变得尖尖的。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时光足以磨平一个人的棱角,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温柔与灵动。

唯一不变的,是她的那双眼睛。

氤氲着一袭清纯又娇妩的媚气,眼尾妖冶的上挑,明媚的勾人。

尽管她现在穿着那样破旧的衣裳,也无法遮掩那双眼睛的半分光华。

顾燕笙走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出来了?”他说完这句话,似乎又觉得有点不对,改口道:“先坐下说。”

当年,因为那件事,陆瑾寒将她送进去的时候,判的是七年,现在约莫只有五年。

顾燕笙坐下,开门见山:“纪院长,我想知道,我爸爸的病情。”

纪子硕了然。

顾燕笙原本不姓顾。

据说她13岁被帝都的顾家人从乡下带到顾家,认作养女。她在乡下还有一个父亲,叫姜风眠。

当年得知顾燕笙肇事逃逸后,因为承受不住刺激脑中风,如今好像就在他的医院。

他打开电脑,拉开病例:“五年前姜先生在这里做了手术,之后在慢慢恢复,虽然现在还是昏迷的时间多,但是病情已经基本稳定。”

顾家对这个养女还真是不错,都进了监狱给顾家又是蒙羞又是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给她的父亲缴了五年的住院费。

“知道了。”顾燕笙站起身:“谢谢。”

她转身往门外走。

坐上电梯,上了26层。

病房门前,她透过玻璃窗往里看,门内的老人白发横生,毫无生气。

他老了。

“爸爸的小阿笙今天又长高了,来,爸爸抱……”

“爸爸今天找到了一份工作,我的小阿笙可是立志要考上首都音乐大学的人,以后爸爸就努力攒钱给阿笙买一架心爱的钢琴,好不好?”

“阿笙别哭,爸爸不是不要阿笙了,阿笙听话,爸爸的小阿笙去了顾家以后,一定要好好的,那是你的亲生父母,他们一定会千倍百倍的对阿笙好,以后啊,阿笙一定要快快乐乐的长大……”

她忽然眼眶酸胀的厉害,温热的泪水,滴落掌心。

真遗憾。

他的女儿并没有活成他希望的模样。

她要让他失望了。

偌大的长廊里,窗外斜洒进来一缕日光照射在她病态苍白的脸上。

外面骄阳正好,她却手脚冰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

长廊拐角,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九爷,康乃馨已经准备好,您是否现在就要动身?”

“嗯。”低沉又熟悉的声音在长廊拐角处响起,顾燕笙脊背一僵,眼底不可抑制的涌上惊恐与颤抖。

她惶然转身,侧眸向着声源处看去。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双眸深邃狭长,侧脸如刀削般冷峻,身形颀长。

五年时光,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他的身形甚至比从前更加成熟,更加孤傲凌冽。

她的身子猛的颤了一下,刻入骨子里的惧意让她下意识地夺路而逃!

可是迟了——

“站住!”命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浓的冰冷与压迫性,兜头而下!

顾燕笙身形僵在原地,因为太过害怕和紧张,她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身后的男人‘啧’了一声,挺拔的身形一步步向前。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每一声都在她的心上扣下重击。

顾燕笙站在原地,脸色寸寸惨白!

陆瑾寒在三米之外的距离停了下来。

他精致的下颌微抬,眯着眼,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脊背:“这位小姐,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先生看错了吧。”顾燕笙没有回头,她死死的攥着掌心,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们又没见过,怎么能说是眼熟呢?”

“是么?”低沉嗓音再次响起,男人又向前走了两步。

脚步声轻扣在耳边。

顾燕笙额头上溢出冷汗,咬了咬牙根,迈开身形,毫不犹豫地狼狈而逃!

陆瑾寒不悦的舔了舔后槽牙,大步上前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拎了回来:“你还想往哪儿跑!”

天旋地转之间,顾燕笙的后背“嘭”的一声,撞到了医院的墙上。

头顶淡暖色的光圈淡淡的洒下来,男人漆黑深邃的眉眼凝睇着她。

他半个人覆在她的头顶,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眸底阴郁戾气,一如当年。

陆瑾寒垂眸将她的面容收入眼底。

她的脸色因为惊恐而愈加苍白,身形似乎比从前更加瘦弱,唯独那双盈盈水眸还是那样的美。

美的太具欺诈!

“顾燕笙,果然是你。”

“陆瑾寒。”她对上那双阴鸷的眼,哆嗦着唇:“你想怎么样?”

男人冷笑一声,上上下下的扫视了她一眼:“谁放你出来的?”

“与你无关。”顾燕笙紧紧咬着后槽牙:“放手!”

陆瑾寒大手更加用力收紧,重复道:“我再问你一遍,刑期未满,谁敢放你出来?!”

“放手!”顾燕笙的脸色被拧的发白,她强忍着疼痛:“九爷是有未婚妻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说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

男人凌厉的眯了眯眼:“五年牢狱,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是啊。”她低吼:“九爷难道想要一个杀人犯回头是岸吗?!”

话音落下,陆瑾寒眉目更加阴冷!

几秒后,他侧眸看向身后的秘书,薄唇轻启,愈加冷冽:“去好好查一查,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提前放她出来!”

秘书应了一声:“是!”

顾燕笙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他轻扫她的脸,低嗤:“怕了?”

“怕?”顾燕笙毫不示弱的对上那双阴鸷的眼,“我要是怕你,我就不会重新回到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帝都最好的私人医院。

也是江曼云躺着的医院。

更是五年前,他差点掐死她的地方!

“不怕就好。”陆瑾寒眯了眯眼,唇角忽然勾勒森冷的弧度,“现在害怕,还太早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男人大手忽然拎着她的手腕,大步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放手……放手!你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放开!!! ”

顾燕笙被他拖着向前。

身后拐角,途经过这边的纪子硕看着这一幕,神色悲悯,到底未上前阻止。

陆瑾寒大力拎着她的手腕进了电梯。

直到。

28楼的顶级VIP病房前,他直接将她摔了出去。

顾燕笙惯性的跪倒在一张病床前。

她用力抬眸。

那张病床上,正安静的躺着一个女人。

“阿笙啊,今天是我的生日,这台钢琴是瑾寒送我的生日礼物。你要不要来试试?”

“阿笙,我知道你喜欢瑾寒,可是瑾寒今天忽然说要和我订婚,你知道的,我也没办法拒绝,你会祝福我们的,对么?”

“这辆车送给你,以后阿笙考上大学,就可以自己上下学了!”

很多记忆一瞬间涌入脑海。

她却依然死死咬着唇,一言不发!

他垂眸看着如她,犹如俯瞰着一个蝼蚁:“五年牢狱,你忏悔了吗?嗯?”

顾燕笙艰难的动了动指尖。

她从前在他面前向来胆小,从来不敢这样叫出他的名字,现在,却仿佛熟稔于心的叫了很多遍一般:

“陆瑾寒。”

她的唇角被她咬出了血,脸上露出凄然的惨笑,“你怎么还这么痴心妄想?你是在跟一个杀人犯,谈忏悔吗?”

“你找死!!”陆瑾寒顿时盛怒至极,俯下身子掐住了她的脖颈,大手收紧!

“杀了我……你……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她讥讽的看着他。

那眼底蕴藏着的,是铺天盖地的绝望与寂寥。

男人的大手越收越紧。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忽然唇角泛起淡淡的笑,安然的阖上了双目。

那笑意犹如一缕青烟一般,虚无缥缈。

陆瑾寒的心里没来由一空。

他猛然松开手,拍了拍她的脸:“顾燕笙。”

她没动。

男人又喊了一遍。

身下女人像一个不会动的布偶娃娃。

“顾燕笙!”他喊着她的名字:“顾燕笙!你给我起来!不许装死!”

“嘭”的一声。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纪子硕连忙俯下身来检查:“她休克了!必须马上抢救!”

陆瑾寒瞳孔一缩。

他这才发现,那张原本苍白的脸上,现在呈现一片颓败的灰色。

纪子硕招招手,迅速走进来一群人。

他将地上的女人抱上了推车。

随后看也不陆瑾寒一眼,转身就出了门。

……

一个小时之后。

顾燕笙被安排到了普通病房。

纪子硕又给她检查了一番,才从病房内里面走出。

门外,陆瑾寒坐在长廊上的长椅上,指尖叼着一根烟。

烟雾笼罩在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上,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更加深浅难辨。

纪子硕想到刚才看到的检查报告,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陆瑾寒的旁边。

长廊上很安静。

“她怎么样了?”半晌,陆瑾寒淡漠出了声。

纪子硕微抿唇,脸色有些生硬:“身上全是针孔的伤,加上长期的饮食不足和营养不良,刚才你那一下,差点要了她的命。”

他并没有说完整。

检查报告还显示,她四年前曾生过一个孩子。

因为没有做好月子,所以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四年前……她才多大啊……

纪子硕用力的阖了阖眼睛。

这一刻,他的双手都在隐隐颤抖着。

到底是哪个畜牲,竟然下得了手!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九爷,怎么说那丫头也曾经掏心掏肺的喜欢过你那么多年,你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

“她肇事行凶,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男人掐断了手中的烟:“这一切都是她该受的!”

纪子硕没有再说话。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女孩在回眸看向陆瑾寒的时候,总是一副温柔而又羞怯的模样。

那双水眸里,像是有星星。

而现在,那个一笑起来满眼都是星星的女孩子,再也找不回来了。

原来毁掉一个人,只需要短短五年。

他将视线落在陆瑾寒的侧脸上。

男人的下颌棱角分明,线条流畅,侧脸冷峻而又淡漠,似乎一如既往的冰冷薄情。

高高在上的神明。

没有感情。

纪子硕突然很想提醒他一句:九爷,你可千万一定不要后悔。

这一生棋局已定。

没有回头路了。

就在这时,一道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陆瑾寒接过电话,里面传来一阵火急火燎的声音——

“九爷,不好了!小少爷莫名大哭大闹,怎么哄都哄不好!老爷子让您赶紧回来一趟!”

……


“不是这样的……”顾燕笙对上那双散发着阴鸷戾气地眸:“是她自己……”

陈倩华立刻哭嗓的打断她:“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害曼云害的还不够惨吗?她现在还想来害我!”

“……哎哟,疼死我了!”

顾燕笙指尖掐入掌心,唇角死死的抿成一条直线。

“向江夫人道歉。”半晌,男人冰冷的声音在病房中不容置喙。

陈倩华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

顾燕笙倔强的抿紧嘴唇。

空气凝滞。

偌大的病房内,只能能听见机器仪器滴答转动的声音。

“九爷……”程辞面露不忍。

“道歉!”男人又重复了一遍,那双深邃的眸子锁住她,声音一寸寸的冰冷下来,周身寒意让病房内温度降至冰点!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

顾燕笙扬起下颌,眼神倨傲:“九爷是在说笑吗?”

“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道歉?!”

“啪!!”

一道利落的掌风落在了她的脸上,带着巨大的惯性与力道,顾燕笙的身子跌倒在地!

程辞与陈倩华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帝都九爷虽手段狠辣性情暴躁。

却从未有人见他亲手打过女人!

陆瑾寒将手背在身后,目光落下陈倩华身上:“陈夫人,现在,你满意了么?”

“满意!当然满意!”陈倩华扶着病床边缘站起身,脸上堆满笑容,轻扫倒在地上的女人,鄙夷道:“这乡下来的下等东西,就是道德低劣,作风败坏!”

顾燕笙死死的攥紧掌心,嘴角流落出血痕,她咽下唇中的铁锈味。

他打了她。

陈倩华走到顾燕笙旁边,垂眸俯视着她,一脸凌然大义道:“顾小姐,你伤害我女儿的事,我作为母亲,做不到既往不咎!但是只要你诚心悔过,好好照顾我女儿,今日的事,我可以就此罢休!如若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顾燕笙擦了下嘴角,没有看她。

顿了顿,陈倩华又看向陆瑾寒:“九爷,其实我还是想问……”

陆瑾寒:“嗯?”

陈倩华道:“我不知道,您为何会安排她来照顾曼云?曼云已经被她害成这样了,要是她再生出什么心思……”

“她不敢。”陆瑾寒打断她:“我安排她来当然还有用意。”

在陈倩华疑惑的目光中,陆瑾寒补充:“曼云有血友病,从今往后,她就是曼云的移动血库。”

话音落下地一刹,顾燕笙掌心被死死地掐出了血!

心脏那里像是有只大手在攥紧、撕扯、瞬间鲜血淋漓,疼的她像是要窒息。

陈倩华眼神一亮:“九爷,您说的真的?”

陆瑾寒默认。

陈倩华唇角欣喜弯起。

原来是这样!

她就知道,九爷对她的曼云情深似海,情比金坚!

就算是曼云昏迷不醒,他心里也一直只有她一个!

不然也不会将顾燕笙亲手送入监狱,更不会在曼云昏迷之时,等了她整整五年!

看来幸运之神都是眷顾着她女儿的!

她和她女儿,注定站在帝都万人之上!

顾燕笙算什么?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孽种又算什么?!

还不是给她女儿做踏脚石的命!

还好她从前就告诫过曼云,在某些场合,要好好的帮一帮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因为她实在是太低贱了!!

谁都能踩她一脚为乐。

果然,曼云遵照她的嘱咐,在一次次大庭广众帮助被人羞辱的顾燕笙说话之后,她不仅出尽风头声名大噪,帝都的公子们哪一个不夸她纯真又善良?

而那个土包子,竟然还以为她女儿愿意跟她这样的人做朋友!

简直笑话!

她回过头看向陆瑾寒:“真是太谢谢你了九爷!我们曼云要是醒了就有救了!!”

血友病患者一旦有了伤口,不易凝固,总是要折腾个好久,RH阴性血实在是难找,每一次都像是要生死关徘徊。

有个备用的可以随时抽血的人形血库,那可是方便太多了!

而且,血可以再造,只要抽不死就行了,就算是抽死了……

曼云对她那么好,为曼云献出一条命而已,那不是应该的么!

想到这里,她看向墙边顾燕笙的目光也顺眼了起来,就连刚才的事也不计较了!

陈倩华走后,房间内只剩下顾燕笙,陆瑾寒和程辞三个人。

程辞俯下身,想要将她扶起来。

陆瑾寒站在旁边,冷睨了他一眼:“出去。”

“……是。”

门关上。

陆瑾寒慢悠悠的走到顾燕笙的旁边,单手挑起她的下颌,注视她染血的嘴角,和布满泪痕的脸:“知道错了么,嗯?”

顾燕笙冷冷的拂开他的手。

“我的事,不劳九爷费心。”

陆瑾寒抿紧薄唇。

“你伤害了陈倩华的女儿,她恨你,也是应该的。”

“该你承受的,跑不了。嗯?”

“多谢九爷教诲。”顾燕笙咽了咽唇角的血:“只可惜,我这个人,油盐不进,永远都不会为我的所作所为后悔。”

陆瑾寒气息骤然一冷!

他走过来,将地上的女人捞起来,丢在房间内的椅子上,“五年牢狱都教不好你,那往后,我就好好教你!”

男人丢下这句话。

带着怒气,转身离开。

之后,程辞走了进来。

“小丫头,你怎么样?”他一上来就关切的问。

顾燕笙摇头。

“脸都肿了,怎么能说没事?”程辞:“我去叫人送药来。”

不一会儿,病房内有护士来给她的脸上上了些药膏。

程辞脑中一直闪过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想。

他不仅第一次见九爷抱女人。

也是第一次见——

九爷打女人。

……

顾燕笙在江曼云的病房呆了一整天。

晚上五点多钟。

她离开医院,循着这一周的记忆,走了大概四十分钟左右。

最后,在一家大型的私人咖啡馆前停下脚步。

上面的招工启示牌,几天不见,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

咖啡馆最近招收钢琴手。

要求:相貌端正,有良好的钢琴驾驭能力。

工资面谈。

顾燕笙年少愿望有三。

一,照顾好父亲。

二,考上首都音乐大学。

三,得到陆瑾寒。


纪子硕注意到陆瑾寒脖颈上还有手腕上带着血的伤口。

将这些都联想了一下,他狐疑:“你身上的……都是她干的?”

陆瑾寒掀了掀眸,似乎并不想过多谈及这件事。

纪子硕这下明白了。

……行叭。

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他伸出手,刚想去接过他怀中的女人。

陆瑾寒忽然向后退了一步,“我先将她送到病房,你待会儿记得过去。”

纪子硕双手接了个空。

气氛有些尴尬。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好。”

“对了。”他又问:“你手腕的伤,要不要上点药。”

那丫头看着瘦弱,下嘴还挺狠的呀。

“不用。”男人转过身,大步向着病房内走去。

到了病房内,陆瑾寒将顾燕笙随手扔到病床上。

她的嘴唇哆嗦着,疼的似乎在打颤。

男人低嗤一声,拇指拭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薄唇吐出的话没有半点温度:“就这点能耐?”

她没说话。

陆瑾寒也不恼,视线慢慢往下,落在她白皙的布满红痕手腕上。

她的手很小,似乎只有他的一半大。

手指纤细,骨节修长,指尖剔透着淡淡的粉。

这样的一双手,仿佛天生就是用来弹钢琴的。

“程辞。”他掀眸叫了声。

程辞立马走到他旁边。

“把你的钥匙扣解下来给我。”他吩咐。

程辞依言照做。

陆瑾寒大掌将她的手攥在掌心。

她的指甲上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迹,应当是他脖子上的血。

他冷笑一声。

然后拿着钥匙扣上的指甲剪,毫不留情的根根剪掉!

他修剪的很专注,像是在完成一个工艺品。

程辞站在旁边,听着一阵阵的“咔哒”声,内心有点复杂。

直到剪完,陆瑾寒才站起身。

捏着她的下颌,逼她涣散的瞳孔直视着他,“我给你一晚上的休息时间,明天早上,去照顾江曼云,嗯?”

顾燕笙没说话,眸底全是桀骜与抗拒。

陆瑾寒心底再次涌上怒气。

“说话!”

她死死抿着唇,后槽牙被她咬的发紧。

“不说是么?”陆瑾寒冷冷的看着她,“顾燕笙,我会让你知道,违逆我的代价!”

他似乎半分半秒也不想呆在这儿,转过身,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陆瑾寒走之后,程辞并未直接跟上去,面露不忍的看向她:“顾小姐,要不您还是服个软?您和陆总好歹认识多年,您也知道他这个人……”

“出去。”顾燕笙不想听他废话。

程辞:“……”我靠这么凶?

*

纪子硕来给她接骨的时候,就看到了地上那些被剪掉的指甲。

再看到她光秃秃的手,他神色有点复杂。

他走到床边,刚想碰她的手腕。

床上的女人身子瑟缩了一下,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他一边在心底暗骂陆瑾寒,一边连声安慰道:“别怕,一下就好了,一点都不疼的,接好了就不疼了。”

顾燕笙没动。

纪子硕趁机按住她的手,用了些力道。

空气中传来“咔嚓”一声。

顾燕笙紧紧咬着下唇,双睫轻颤,“你……你……”

纪子硕被她看的有点心虚:“好了好了,这不就不疼了么?”

“……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点饭菜和药过来,你先躺着休息!”

说完,他离开了病房。

刚出长廊外,迎面便撞上了一位小护士,小护士奇怪的看着他:“院长,你好啊。”

纪子硕道,“嗯,去忙吧!”

小护士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那扇病房,这才想起来正事。

她推开门,看向里面的人:“请问,是姜风眠的家属,顾燕笙小姐是吗?”

顾燕笙抬眼:“是。”

“是这样的。”小护士上前将清单放在她的掌心,开口道:“姜风眠先生最近三个月的住院费以及各项疗养费并未缴,如果月底不能交齐的话,医院可以拒绝再为病人治疗,并保留刑事诉讼的权利,顾小姐,这是清单,您请看一下。”

顾燕笙接过。

上面包含了住院费在内的所有费用,三个月,大概整整二十万元。

二十万!

小护士将清单交到她手中,旋即便走出了门。

门内,顾燕笙的脑中一遍遍的重复着刚才护士的话。

如果月底前交不齐这二十万,她的父亲……

她该怎么办?

她用力的攥紧那张清单,掌心出了汗。

随后,毫不犹豫的下了床。

她下了电梯,迈开狼狈的身形,径直向医院的门外走去。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

这家医院地理位置很好,周围到处都是帝都的富人区。

离顾家应该并不远。

此时此刻。

医院的28层楼的窗边。

陆瑾寒站在颀长的身形正站在那里,垂眸从上往下看着那个女孩奔跑的身影。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在他每一次从顾家走出来的时候,她总会悄悄地跟上一段距离。

不远也不近,不快也不慢。

那双琉璃瞳中闪烁着小心翼翼的光泽。

是她奉献给他的全部热忱与温柔。

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一双琉璃般澄澈的眼睛,在星空下美到惊心动魄啊。

可是什么时候起,那双眼睛被一片桀骜与排斥所取代。

一旁,程辞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脸上有些不忍:“BOSS,吩咐顾家的事,已经办好了。”

陆瑾寒收回视线,淡淡回神:“知道了。”

……

一个小时之后,顾燕笙终于站在顾家的门前。

豪华的别墅矗立在夜幕中,一整栋楼现在都还亮着灯。

五年未见,那扇雕花木门依旧如同记忆中一般庄严森冷。

顾燕笙脑中记起十年前,她刚刚走进这扇门的那一天。

她被顾母牵着手,站在了顾曼妮的面前。

顾母在顾曼妮面前蹲下身,用温和慈爱的眼神看着她,“曼妮啊,这是阿笙,从今往后,就做我们曼妮的妹妹好不好?”

顾曼妮当时用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的看了她一眼,瘪瘪嘴:“我才不要一个乞丐做我妹妹。”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顾母嗔怒,转眸看向她:“来,阿笙,叫姐姐。”

当时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姐姐。”

“真乖。”顾母夸了她一句,便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进了顾家的大门。

那个一大一小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

一晃经年。

后来顾家把她收作了养女。

在她不在的十几年里,顾铭德夫妇的身边早就没了她的位置。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就连五年前,顾母明知道开着那辆车将江曼云撞成植物人的是顾曼妮,却还是将她推了出来。

哪怕她不愿意。

因为她是烂泥,烂泥坐完牢还是烂泥!

可顾曼妮不同,顾曼妮是九天翱翔的凤,不能沾染一丁点尘灰。

这些。

都是她入狱之前,顾曼妮亲口告诉她的。

……


顾燕笙嘴角浅浅漾起笑意。

就在这时。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道声音,似乎在喊什么人:“小少爷……小少爷……”

小男孩一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地将小脑袋朝着她的怀中缩了缩。

顾燕笙猜测,应当是他的家人找来了。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包子的后脑勺,“天色晚了,你该跟他们回去了。”

小包子将他的小脑袋更加往她的胸前蹭了蹭。

声音越来越近了,“小心肝,我的小心肝,你在哪儿……”

不知道为什么,顾燕笙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将往他怀中拱的小包子抱了出来,俯下身捏了捏他白白嫩嫩的脸:“你的家人都很担心你,听话,赶紧回家。”

小包子站在原地,依依不舍的看着她。

顾燕笙冲他摆了摆手。

小包子三步两回头,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几米远处。

陆翰庭看到了小男孩的身影,急切地走上前,将他抱了起来:“我的小心肝,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你吓死太爷爷了!下回不能这么一声不吭的大晚上跑出来知道吗?”

管家李叔从一边走过来,陆翰庭沉声向他吩咐:“通知下去,不用再找了!照顾小少爷的人,每个人扣三个月工资!”

“是!”

整个过程,小包子仍是没有说话,目光依旧只盯着一个方向。

陆翰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远方,女人的背影被月光拉的有些长。

她的身形消瘦,由于距离的太远,只能依稀看出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

但是那个背影,让他总觉得有点眼熟。

陆翰庭皱了下眉。

他是不是,看错了?

……

顾燕笙回到医院。

26楼的长廊上,程辞似乎已经等待良久:“顾小姐,九爷在最东边的会议室等你。”

她转身,向着最东边的房间走去。

她走的很慢,到门口的时候,停顿了一秒,屈指叩了叩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道低沉淡漠的声音。

她推开了门,进入。

会议室很宽敞,视野很大,头顶淡暖色的光圈笼罩着整间屋子,小紫叶檀的雕花隔断墙,落地窗的窗帘已经被拉了下来,最壮观的,莫过于面前的一排类似书架的铁艺品。

书架前,有一张螺旋式座椅。

听到脚步声,座椅上的男人转过来,下颌微抬,审视着她,目光轻蔑的像是看着送上门来的货物。

直到她走到他面前。

“你赢了。”

顾燕笙动了动唇,喉间微微沙哑,像是渗着滴血珠:“我答应你。”

她的嗓音很轻,如同一直倔强的孔雀,折下她高贵的头颅。

陆瑾寒凝眸,嗓音讥讽:“早点认输,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么,嗯?”

“陆瑾寒。”顾燕笙说道:“放过我父亲。”

男人冷嗤了声。

几秒后。

陆瑾寒忽然说道:“还不快去收拾一下,难道你要以现在这副模样去照顾江曼云吗?也不怕脏了她的地方?”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掠过她身上的洗的泛黄的白色长裙,嫌恶的像是看着一个廉价的货品。

那一瞬间,顾燕笙觉得自己在这个尊贵矜傲的男人面前就像个小丑。

五年了。

她与他之间的差距更大了。

陆瑾寒冷眼扫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

院长办公室内。

“九爷,曼云小姐的身体各项机能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据我估测,她最迟会在半年的时间内清醒,您请放心。”

纪子硕边看着手中的文件,边分析的说道。

陆瑾寒‘嗯’了一声,站起身,就要出门。

纪子硕忽然叫住他:“九爷。”

陆瑾寒顿住脚步。

纪子硕眸底闪过一抹复杂:“……江小姐醒后,你会放过她吗?”

他的嗓音带着试探,与难以察觉的悲悯。

那个女人,很可怜。

陆瑾寒微抿薄唇:“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说完。

他大步转身离开。

丢下这句话。

他转身离开。

途径26楼的病房,他忽然听到一阵阵扑腾扭打的声音,还伴随着女人痛苦的低吼和痛苦的哽咽声——

他眉头微拧,顿住脚步。

半晌。

在里面的扭打声愈演愈烈之时,他大步冲着那扇半关的病房走去,推开病房门,直入声源处。

浴室内,几个护工都狼狈的倒在地上,周围也一片狼藉。

“怎么回事?”

“陆先生……”其中一个护士满脸狼狈的说:“刚才我们只是想替顾小姐脱了身上的衣服,可她……”

陆瑾寒朝着顾燕笙的方向看去。

女孩趴在地上,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脱了一小半。

她的锁骨白玉无瑕。

但,她的肩胛上,落着一道烫伤的、狰狞的、无比丑陋的疤痕,格外清晰。

那道疤痕,突兀刺眼,硬生生的毁掉了所有的美感。

她死死的捂住了肩上的那道疤,唇中呜咽,慢慢的向前爬行,就像一只小兽,在抗拒任何人的靠近!

陆瑾寒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淡暖色灯光的笼罩下,那双深邃倦漠的眉眼中,情绪朦胧而又晦涩难辨。

……


顾燕笙回神。

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

向着客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客厅的大门现在还开着,顾家的佣人似乎在收拾桌子上的没吃完的饭菜。

这群佣人一看到她手中的动作就僵了下来,脸色震惊:“二……二小姐?”

刘管家看到她之后眸底掠过一丝异样,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二小姐,你……你怎么回来了?”

现场的佣人都矗立在原地,准备看好戏。

顾燕笙道:“你既然还叫我一声二小姐,难道我不能回这个家吗?”

“……当然不是。”刘嫂一噎,“二小姐回来是有事?”

“有什么事还需要跟你汇报?”她冷眼扫过去:“五年不见,顾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佣人说话了?还不上去找先生和太太下来。”

“……是。”刘嫂点头,掩下眸底嘲讽与阴毒,向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都杵在这儿干嘛?”

楼梯口处的女人保养的十分得体,身材不胖不瘦,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她就是顾燕笙的母亲,顾铭德的妻子,钟雅娴。

钟雅娴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顾燕笙之后,下楼的脚步立刻急切了起来:“阿笙……阿笙……真的是阿笙,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出狱的?”

她疾步走到顾燕笙的面前,想要抱住她。

顾燕笙疏离的后退一步:“顾夫人。”

简单的三个字,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原来血脉亲情,也可以走到山穷水尽。

“阿笙……”钟雅娴似乎被她的动作刺伤,眼框渐渐染上了一层滚烫的温热,“你是我女儿啊!”

“夫人言重了。”顾燕笙神色依旧冷淡:“区区一个劳改犯,怎么敢跟您乱攀关系。”

“阿笙……你不要这样……”钟雅娴还想说什么,被顾燕笙面无表情的打断:“我今天来,是来希望顾夫人遵守当年的约定。”

钟雅娴愣了一下。

顾燕笙索性开门见山:“五年前,您说过,一场牢狱之刑,换我父亲医疗费用,还望您遵守当初的诺言。”

即便这场约定。

是她被迫的。

半晌,钟雅娴似乎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她睁大眼睛痛惜的看着她:“你今天来,就是来跟我说这些的吗?”

她急急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出狱的,你……”

“我与夫人之间,没有其他好谈的。”

为了顾家,她被迫出卖了自己的人生。

从今往后,生恩相抵,两不相欠。

话音落下,钟雅娴似乎大受打击,身子连连倒退两步,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顾燕笙神色始终无波无澜:“夫人,应当不会言而无信吧?”

钟雅娴摸着沙发的扶手,欲言又止。

张姨赶紧端过来一杯热茶递给她。

钟雅娴接过,好半晌,她才回神,“阿笙,我不想骗你,这件事,并非顾家能做得了主的。”

“什么意思?”顾燕笙拧眉。

钟雅娴放下青花瓷杯:“阿笙,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有人来通知顾家,不能再给姜风眠缴费,否则的话……”钟雅娴话说的断断续续,半遮半掩。

在华国,能够威慑住顾家的,就只有一个人。

——陆、瑾、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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